《昭通文学》诗歌专号2018年第3期:听雪记/艾文华

细读会着迷,每一句都是血与泪的控诉

艾文华2018年诗选

听雪记

文/艾文华

在独克宗古城

在独克宗古城,很冷

我贴着青石板走。我低着头走,我像铁环一样

从城北绕到城南,绕过钢铁架,绕过混泥土新浇的城墙

也不敢冷眼相看:低洼处的月,残冷,如刀

途经普达措

在独克宗古城途经普达措的途中

低头的青稞,籽粒饱满

低头的牦牛,虔诚俯身,学做教徒

我低下头来,匍匐在地,学牦牛做教徒,暂把诗歌当经文

金殿行纪

钟声沉寂,历史已然被掏空

此时的大地,静若处子,像口棺椁

摆在人间正堂

我在其中。揭棺的人,在伞下

临帖:“听鸟说甚,问花笑谁”

钟声响起,过往的人,站立一旁

仰望日光,错把日光当作不点自燃的长明灯

仰望云朵,错把成团的云朵当作棉球

我在其中,空吟

“说甚,听鸟;笑谁,问花”

五德山水记

石头砌成山,高起的是你乳房

凸起的是你乳头

从天而来的,是你青丝

也携带许些白发

拔地而起的山风,再次袭来

草籽散落,游离失所

野草枯黄,垂头哭泣

这五德水,越淌越快,不曾回头

像他乡路人,一路朝天,身影日渐渺小

旮旯村之冬

北风如刀,野草作寇

冰雪来时,满山的石头,是白骨

骨骨相垒,垒成旮旯村抗寒的堡垒

冰雪融后,数十孩子

身著野草,犯错一样

低着头跪在丘山

像丘山十里外的孤坟野茔

早已无人看管

旮旯山果谣

山核桃,山板栗,山榛子,还有松子儿

旮旯的山果像铁裹着铁一样

有敲不碎砸不烂的壳。这跟旮旯母

是一个德性:“甭想捞我好处”

她藏着掖着的山果,也像她的乳房一样

果仁,是小小的,瘪瘪的

小得不能再小嘞,瘪到不能再瘪喽

听雪记

填进嘴里的雪球,既寒既酸

紧锁着疯二哥的咽喉

既让他吐不出世人的酸楚

也让他唱不出天堂的赞歌

撒手人寰的赵寡妇,生前

真让他好生羡慕。“你再听听”

他说,赵寡妇

她可以独自躺在火炕上

她可以两眼对着火焰独自憨笑

她可以不闻不问,那人情事故

梨花操

梨花白,梨花落。一山的梨花

忽从头顶掉落

多么重啊!

微风一吹,浮在旮旯河上的

花瓣。轻,是我的一生

七夕引

我的爱很小,也很少;像旮旯的野草

日渐枯黄,日渐低头,日渐垂地

我的爱正一天一天地,接近泥土

像飘飞的细雨一样,将渗进泥土——

策马而来的故人啊,路过旮旯,你的马蹄

可要绕过我的土丘。这匍匐在地的

是弓

是我

是一具佝偻的身躯

策马而来的故人啊!

我担心,你会心生怜悯,或将留下

爱的一种

即使我爱你,又能如何?让土豆结瓜?

即使我爱你,又能如何?把爱的不可能变为可能?

旮旯村的水可以清澈,清澈可以没有鱼虾的可能

旮旯村的水可以浑浊,浑浊可以掩盖一切的可能

旮旯村的水可以很柔,柔得可以像一团熔化的铁水

旮旯村的水可以很硬,硬得可以像一把刀子,有取生为死的可能

我爱你,可以爱如水的清澈如水的柔

我爱你,可以爱如水的浑浊如水的硬

我爱你,可以若水,但需保留若水最初的一种甜

作者简介:艾文华,原名段尹太,生于1990年06月,云南昭通人。作品散见《星星》《诗刊》《边疆文学》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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