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朝凡 |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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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朝凡

  他没有别的嗜好,但他好像离不开香烟,就像他租的这间屋子,什么都没有,但却少不了书、笔和纸。

  夜开始深的时候,路上一些原本听不到的声音就会穿过门、窗和墙壁钻进来,比如女孩的笑声、男人的说话声,间或还有几句带着沧桑的叫骂声。

  那一夜他依然在写小说,写一部关于男女之事的小说,他看到这类题材的小说受众比较广。他尽力写着,自己似乎都感动了……

  可此时烟却没了,他不得不停下写作。

  夜太深了,哪里会有卖烟的呢?

  写作不能停。

  天上有轮圆圆的月亮,也有片片浮云。

  周围空空的。几群流浪狗在他经过时都是齐刷刷地把脖子伸得很长、很高,眼睛里射出异样的光,见他并没有朝它们的食物走去,又都齐刷刷地埋下脑袋吃食了。

  夜猫在有灯光的建筑中穿梭,飞檐走壁,过了一家又一家,走了一处又到下一处。他看到它们在灯光下的漂亮身影,也看到它们迅即又消失在黑暗里。

“烟——烟!”

  他穿过三个桥洞,过了八条大街也没有找到一家商店,但他并不甘心。

  迎面过来一辆出租车,他赶忙招了手。

“有烟吗?我只买烟。”

“神经病!”司机看了他一眼说。

“三倍价钱。”他说。

  司机递给他一盒烟,哼着小曲儿说:“刚买的,还没开封。”司机的眼往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瞟了瞟,努努嘴说:“那两个女孩可真标致啊!”

  他刚走了几步,那两个女孩中的一个就叫住了他:“大哥,能帮帮我们吗?”

  他扭过头看她们,长长的头发把她们的脸都遮住了。

“我们好冷,大哥你能不能把你的外套给我们?”

  他走到她们跟前,脱下外套递给她们,其中的那一个拨开头发,露出了一张脸,那是一张皮包着骨头的脸——像是一个颅骨……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手中握着写小说的笔。

  他想他该上床睡觉了,但他就是起不来,趴在桌子上又睡着了。他做梦了,在梦中他就对自己说:“不要做梦了,不要做梦了,不要做梦了。”

  但梦毅然来了。

  他脱下外套递给那个女孩,她颅骨一样的脸上便“啪、啪”地掉下硕大的眼泪。

  他赶忙说:“没事、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什么!”另一个女孩叫道。

  他扭过头,见另一个女孩也拨开自己的长发,露出一张颅骨一样的脸,那脸上流的竟是一道道的鲜血……

  他醒了,他睁开了眼。他的手中握着写文章的笔。

  太阳出来了,阳光照了进来。

  他要继续写小说了。

“昨夜,昨夜——昨夜。”

  昨夜……他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盒烟,拆开,取出一支,点燃,刚吸了一口他就意识到了,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外套——外套,那件外套呢?

  也没了。

  他浑身震颤起来。

  太阳升高了,灿烂的阳光使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披上了一件新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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