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3月14日
想
而意大利玻璃制品之美,则是我去威尼斯留下的唯一深刻印象,尽管那简直都是跑着斜了两眼。
所以这个盘子并不是从那里买的,而是在加拿大。
当时它呆在一家专卖各种过季名牌、打折工艺品和比较精致的生活用品的商店里。
我一眼看到了它,从各式各样的美丽盘子的中,尽管它的造型完全不花哨,有些仿佛半个橄榄,也有些仿佛一个小船。它的颜色,也不是明度很高的那一类,而是总体浆果色的,有些油画感觉的混合色彩。
我当时就被迷住了,为我觉得这个咋看仿佛某个油画家的调料盘被随意混合的颜色,细看却又觉得是精心描绘的?
所以我看了许久,然后,尽管也没看出更多,但还是毅然买下了它,决定背回来。
盘子买回了家,大家也都说好,甚至连开始有些反对我再买盘子的我哥哥,也是一边摇头一边点头。
“好是好,但这很占地方啊,你又得跟上一次那样单独背了,你知道吗?”
我前一次就买了一个大蛋糕盘,没办法放箱子,一路背回了国。
“这个好很多,”我立刻得意地告诉他:“比那个好,因为它中间可以塞衣服,外面也可以包衣服,因此,在箱子里并不会太空占地方,是吧?而且,你觉不觉得这个颜色有些油画感?你觉得它是什么感觉?”
“我没什么感觉,”我哥哥断然斜了我一眼,没有上我的当,转移开话题:“虽然看着确实不错,不过我也没你那怪感觉,就是替你麻烦,不过算了,你喜欢买就买一个吧,是不错,但别的你可不能再买了,我看你一直在那边看。”
“好的好的。”我答应着,只是脑子却还在那家店里“云浏览”着。
而“盘子控”,或者任何“控”们,大概都能理解我上面那句话的意思——保证归保证,但还是又买了。
是这样的。
并且,为了“值”,还越买越大,一直买到本来支持我的我哥哥,开始了坚决的阻拦。
“范青,你不能再买了,你这可怎么拿回去啊?你不是最烦出门带东西了吗?”
“是的是的,但这不是难得来一次吗?”
“难得来一次,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呀?你这怎么拿呀?我再问你一遍,你不是最讨厌出门拿行李吗?”
“是呀,这个也是我的痛苦,否则我都买更多了。”
“什么?还更多?你这都有问题了你知道吗?不是说不让你买,但不能这么买,你这么多有什么用啊?再说太多你又往哪儿放呢?”
“是的是的,放,确实是个问题,这个我也正在想,不过我已经想到了”
“——你别想了,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买了,你这一堆怎么背回去呀!”
这正儿八经真是个难题。
那一次,光研究如何包盘子并能放进箱子,就耗费了我诸多精力;并且非常痛苦的是,等到了机场,因为超重,我又不得不拿出来,再紧急买了个箱子?!
而这,还好在我的机票是可以免费托运两个箱子的,否则一定更痛苦。
但即使如此,两个箱子在提取行李啊,转机呀,住宿啊等等事情中,都比一个箱子麻烦得多,尤其是如果还要两个机场转的情况下,总之,记得当时在从浦东机场往虹桥机场转的时候,我真的是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能这么做了!
不过痛苦呢,也就是到此为止。
等到了家,把它们拿出、摆好之后,再剩下的,就只有纯粹的甜蜜了,尽管这个甜蜜,似乎只属于我个人?!
我是说,当我哥哥回国,看着我拿出来的心爱杯盘,又是一边点头一边摇头。
“你要问我觉得好不好?”他说:“肯定不能说不好,但能好到买这么多吗?我觉得也用不着。再说你有什么用呢?你能用完吗?”
“当然用的完,我经常换着用的。”
“那盘子呢?”我哥哥立刻继续指出我话语中的漏洞,然后又敏锐地指向我靠在阳台墙边的黑色大盘子:“比如这个,这是你上一次背回来的,对吧?现在是不是没地方放了?”
这一下我真被问的哑口无言了。
因为那个很大的黑色浅盆,本想摆在书房,但没想到实际一摆发现完全不适合我书房的风格,只好又拿回阳台,靠在我的花架边。
但这个让我曾联想到宇宙大爆炸的黑色浅盆,也是我很心爱的,因此,这个质问让我感到额外内疚,觉得有些对不起它。
“所以说嘛,你以后一定得节制,因为好看的盘子永远没完,所以就不能一直买。”
“是,是,我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你意识到?哎呀,我就不信你这个话,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这样没完没了的买,除了没有用,将来还得找地方放,是吧?”
这下打住了我的7寸。
因为我最怕屋里堆得满满的。
“是、是,这个是我最痛苦的,所以为这个我已经在提醒自己以后冷静、冷静、冷静了。”
这是真的,现在的我,确实比以前少买了许多。
“是吧,所以你这个真的是,得反思反思,真的已经没有用,或者都是副作用了,对吧?”
这一次,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接受这个批评。
我的杯子盘子们,对我当然是有用的,并且即使不说天天都会用的杯子,那些好像都用不上的盘子,也不是外人想象中的完全无用,就比如这一个船型盘。
它是一个果盘,但我只是放在我觉得合适的地方看它。
听起来似乎是无用,但看,有时也是一种作用,对吧?
当然,假如此刻有人又这样追问我。
“好,看也是功能,允许你只是看,但你也看这么久了,请问看出什么端倪了吗,认为说明了什么,有什么意义?或者以后会制造盘子了?哪怕设计也行,你会设计盘子了吗?”
我顿时又得哑口。
因为且不说这些扎扎实实的本事没有获得,即使再宽一步,就让我说出自己微不足道的心得,也会让我茫然。
为对我而言,这是个奇怪的盘子,奇怪在我第一眼就看出它有些像什么,可时光并没有让我更进一步的能说清它是什么,即使我琢磨,还又买了书,但依然仿佛一无所获——如果以中国人习惯的衡量标准去衡量——的话,我是说,我并没有豁然明白什么,能说出来的感受,似乎和我第一眼看到时,没有什么差别。
但当然,假如可以再宽一些,任由我自己慢慢想着说,好像就可以多少说出些什么了,比如,我觉得这个盘子比我其他盘子们,更能唤醒我忽然想起什么画作画家,或者艺术品的感受,然后由此呢,有时还能继续联想到更多的回忆。
不过这又是一个混沌的感受,就好像这些图案处理,是丰富而微妙的,并且也不是清清晰晰的在我脑海里,而是沉在我心灵深处某个记忆柜中,平时是感不到它们的存在的,只有需要,才会被记起,就仿佛我的柜子里的诸多茶杯们。
而这,就是我曾经写这个盘子,却又很快删除的原因,就是为在那一天在激起我的第一个回忆之后,很快又想起了更多,完全不可能一下写完。
所以,在这又几天之后,才总算大概有了点基本思路。
下面,就是今天想到的。
Who are you?
序
在茫茫的世界里,
命运注定了我们的相遇,
你以仿佛随意流淌的油彩,
华丽的吸引着我;
又仿佛一只幽深的眼睛,
在凝视中
轻声地对我说:
“带我回去,我会给你惊喜……”
我无法抗拒地带了你回来,
安放在我的天使灯的下边,
因为这里白天会有阳光与你交汇。
夜晚则有天使之灯倒映在你的身上。
然后,就在这无时不在的光影里
我再次凝视着你,开始我的询问。
“你是谁?”
你又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就仿佛倒映在你身上的玫瑰花窗。
“你觉得我是什么?”
“果盘。”
“那我就是果盘。”
“可是我觉得你的颜色又仿佛带我去到了佛洛伦萨?”
“那你就当我”
“——等等,然后有时我又觉得你是裹在浆果色里的古希腊的眼睛护身符。”
……
“甚至隐在浓厚油彩下的古埃及壁画?”
……
“噢,现在我又觉得你像一个正在倾诉的嘴巴?”
我滔滔地说着,
却没有再得到回答。
“为什么你不说话了?”我又着急地追问。
“因为我希望,”你又微笑着说:“你能先自己想一想。”
想?
好吧。
我又闭上了眼睛。
“好了,我准备好想了,请问想什么?”
“想我是什么?”
……
“想我是谁?”
……
“想我。”
……
“想……”
一
这是我今天想到的,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