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喜艳 | 梦回绍兴
绍兴不是我的故乡,却是我梦魂萦牵的地方——
小时候,玩伴儿都有一个慈爱的外婆,她们时常会穿着新衣,拿着好吃的东西骄傲地告诉我,去外婆家了。而我的外婆家远在几千里的浙江绍兴,我常常猜想外婆什么样子?绍兴又是什么样子?
读了书,才知道伟大的文学家鲁迅即是绍兴人。还有令我钦佩的侠女秋瑾女士,也是绍兴人。秋瑾出身高官显宦,嫁于豪富巨绅,不安于过舒适安逸的生活,义无反顾背叛家庭,穷尽财力乃至生命追求进步追求革命。那个胸中翻腾着穿云裂石般豪情的英雄,那个貂裘换酒也堪豪的壮士,那个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女,令我深深崇拜。看看那些为了金钱享乐出卖肉体乃至灵魂的现代女性,有的竟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研究生,真的不知社会是进步还是后退。秋瑾女士的号是鉴湖女侠,读小学四年级的我模仿秋瑾女士,在日记本上写了郑槐女侠,因为我们村郑庄有一棵远近闻名的大槐树。
我心目中常常描绘着到处都是水,出门即行舟的水乡景色,想看看咸亨酒店的模样。听母亲说绍兴是个酒乡,自古以来无处不酿酒。绍兴有许多酒俗,婚嫁酒、生丧酒、岁时酒、时节酒、农事酒、商业酒、生活酒,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喝酒。在老家,母亲每顿饭都要喝几碗绍兴老酒。我真想尝尝每天就着茴香豆沉醉在酒中的孔乙己喝的是不是妈妈说的绍兴老酒,究竟是什么滋味。
读了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才知道“天姥连天向天横,誓拨五岳掩赤城”的天姥山,竟在绍兴的新昌县境内,那正是母亲的故乡。母亲在县城长大,那时的新昌县属于绍兴府,现改为绍兴市。听母亲说她小时候去乡下外婆家,常到大山里去砍柴。山中到处都是蛇,还有蟒蛇,有许多象扁担那样粗。家里也全都是蛇,水缸里床上,睡觉时也有蛇从床上爬过。母亲说蛇不咬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蛇不咬人。为了躲避日本鬼子,母亲曾在大山里躲藏了好几天,不知道母亲说的山是否李白笔下的天姥山。
对绍兴的了解越多,越觉得绍兴的不平凡。绍兴是古越之都,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块土地上。绍兴是瓷器之祖。东汉至唐宋,越瓷有不可撼动的地位,上自宫廷瓷,下至民用瓷,许多出自越窑,而景德镇瓷器一直等到明朝才红杏出墙。越瓷有不可重复的素雅与精致。绍兴的灵山秀水还接纳了南宋六个皇帝的魂灵。南宋的阴都在绍兴的泰宁寺旧址上,那地方本来是陆游祖先陆佃的功德院,永穆陵里的宋理宗原本是绍兴民间的一个儿童。绍兴还有座爱情名园-----沈园,这里演绎了陆游和唐婉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当梁祝的魂灵在江南的蓝天丽日里双双起舞时,沈园里又发出“错!错!错!莫!莫!莫!”的千古悲叹。梦醒莫望沈园柳,沈园柳已老,不老的是人间最美丽最真挚的情感,这种经典爱情与现代的爱情快餐永远不可同日而语。
古老深厚的文化积淀,使绍兴出了那么多的伟人名家。唐朝诗人贺知章、明朝的张岱、南宋爱国诗人陆游,近代的鲁迅、周作人、秋瑾,蔡元培,现代作家诗人柯灵、科学家竺可桢、言人之不敢言的大学者马寅初,甚至连绍兴师爷也成了中国历史上文化一景。绍兴师爷既有卓越的管理才能,又能文、工诗、擅对、会画,故古老的官府里常有绍兴人做师爷。听说拍了一部《绍兴师爷》的电视连续剧,不知道饰绍兴师爷的陈道明能否将精明、才华横溢的师爷神韵及在官场上混的复杂心态演出来。
86年,在绍兴文化馆工作的表姐寄了一张绍兴古城的明信片,表姐写道:“妹妹,请记住从某种角度来讲,你也一样是绍兴人,请妹妹热爱绍兴古城吧!”表姐的话给我的“绍兴情结”找了一个最堂皇的理由。也许,潜意识中我的想法和表姐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绍兴,坐着乌篷船,在有月亮的晚上,边饮绍兴老酒边看社戏。去凭吊我心目中唯一的女侠的魂灵,去寻觅孔乙己的踪迹,去沈园寻梦,醉饮绍兴。我真担心,等我能够去的时候,那古老的乌篷船,那一片温柔纯净的水,会不会被现代工业文明吞噬?那一片我梦中最温柔的水乡会不会消失?
“城是一个景,景是一座城”,有2500年历史的绍兴同时拥有江南的风情、历史的沧桑、文化的氤氲、名人的踪迹,被誉为“没有围墙的博物馆”。寻梦,寻梦,绍兴不是我的故乡,却是我梦魂萦牵的地方。
郑喜艳,女,出生于67年10月,基层公务员,喜欢读书旅游,希望书籍和行走能滋养一颗丰富的灵魂,偶尔写点小文,记录生活的点滴。年轻的日子没来得及珍惜,只能认真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