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贝村：龙洞白水话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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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五年《重修长阳县志四区采访册》中关于白水庙的记载
“您儿还晓得白水庙啊？”面对前来访古的我，家住资丘镇柿贝村委会旁的花甲老人覃好安惊讶地问道。“是啊，我是县档案馆的干部，以前在资丘工作过，我是最近在一册长阳民国地方文献上看到白水庙的。”2021年4月18日上午，我寻访白水庙遗址之行，在与覃好安先生的对话中开始。
白水庙，曾是长阳县西一处特殊而神奇的庙宇。其来历，民国十五年《重修长阳县志四区采访册》中这样写到：
“白水庙，在柿贝覃氏宗祠之后岩山根。庙小，无住持奉香火，人无知者，而其来历奇异。相传前清雍、乾之际，该处民人以争水涉讼，历县、府、道、省，九年不决，而水只一源，两不相让，行将有多数人命之惨祸。忽一日，天大雷雨，雷震岩崩，泉水涌出，分灌两所争田，混混不绝。该处人感神之德，罢讼立庙，以白水命名，示不忘所自也。水大流长，至今利赖之。”
这段话的大意是：清代雍正（1723—1735）末期至乾隆（1736—1796）初期间，柿贝一带农民因争夺一处水源灌溉使用权，官司打到长阳县，直隶归州、宜昌府，荆宜施道，乃至湖北布政司。因互不相让，上级官员莫衷一是，致使此案一拖九年，悬而未决。而矛盾积累扩大，眼看有发生群体械斗的危险。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下了场大雷雨，惊雷震裂开岩石，石中涌出一股清泉。加上原有水源，柿贝就有了两股灌溉源泉。从此大家各用各水，不再争水，息诉罢访。他们将这一自然奇迹归属于上天的恩德，为了报答“神之德”，于是在这处新泉旁，柿贝覃氏宗祠后岩山根处，修建了一座名为“白水庙”的庙宇。
▲覃好安先生带笔者查看白水古泉泉口（向家舟摄于2021年4月18日）
覃好安先生说，《采访册》里的记载与先辈人的传说是一致的。他介绍说：在过去以农业为主的年代，柿贝所在的这一面山坡上分布着阡陌纵横共计数千亩水田，是县西有名的粮仓（笔者十多年前在资丘镇工作时也亲见）。数百年以前，柿贝和坡下的小岩底（现在均属柿贝村）的灌溉用水原本都是源于一个叫龙洞的天然洞穴里流出的泉水。由于人口繁衍越来越多，开荒面积越来越多，原本的水源自然供给不足。柿贝人竭力要将水尽量截留在坡上，而小岩底的人也不甘落后，拼命争取要将更多的水引到坡下。尽管两个地方都是以覃姓为主的大型聚落，村民之间都是亲缘关系，但在生存和利益面前，亲情友情暂搁一旁，从而产生了旷日持久的用水之争。覃好安说，如果当年“老天爷不开眼”，柿贝不多一股水源，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远眺白水庙遗址（向家舟摄于2021年4月18日）
在覃好安先生的带领下，我找到了那股已有近300年历史的“白水”古泉。古泉距村委会不远，就在柿贝集镇中段的资渔公路下方的人行小路边，东边不远处就是《采访册》中提到的柿贝覃氏宗祠旧址（现为柿贝小学所在地）。只见古泉，从天然岩石中喷涌而出，泉眼约木桶口般大小，水质清澈无杂质。古泉泉口外数米，即为古堰沟（引水渠）首，泉水由此汇入堰沟，流向山下的小岩底，润泽途经农田。站在古泉旁，覃先生指着公路边一排房屋告诉我，古白水庙庙址位于这排房屋的中部，庙宇不大，仅一般的土地庙大小，他小时候曾经看到过，“破四旧”以后庙就不在了。至于庙内外有何文字，庙内供奉何种神像，由于时间久远，他已回想不起来。
▲龙洞洞口。传说洞内曾有一条青龙，后出洞升天。（向家舟摄于2021年4月18日）
看完白水古泉和白水庙遗址，覃好安先生建议我再去看看柿贝村最古老的水源——龙洞。龙洞位于资渔公路上方，与古泉顺向。我们踩过密林中泥泞的小道，只几分钟功夫便到达洞口。龙洞是一处天然水洞，洞口略呈八字门形，洞内幽远深邃，泉流畅流而出。有30余根饮用水管从洞里牵出。覃先生说，过去龙洞的水主要是用于灌溉，如今种水田的很少了，便改作柿贝一些居民的饮用水源。
“白水”古泉之源，人们至今不知在何方。而龙洞的来源，柿贝人以及山那边的沙地人几户人尽皆知。据说，这股水原本是地表水，水源在榔坪镇沙地村响潭园，通过地下溶洞，穿越榔坪、资丘两乡镇的界山，最后在柿贝龙洞流出。多年前我在资丘镇工作时，就听说柿贝有一股水来自沙地，几百年前柿贝覃氏还派出一支人到那边居住“守水”。覃好安先生说，他们说的就是这龙洞的水。据传，过去人们为了检验洞内水流是否通畅，常到洞那边的响潭园倒几斗谷壳。只要两天两夜后，所有谷壳全部流出龙洞，就说明洞内畅通无阻。屡试不爽。
龙洞内外，清流急湍，林木幽美，不失为一处景点。但覃好安说：现在除了检查水管的农户偶尔来下以外，一般在这里看不到人影。由于各家各户水管多雷同，家里又多是留守老人、妇女、儿童，实际上各自检查相当困难。除非到水管破损严重，家里供不上水的程度，一般不会来讨这个麻烦。
▲由于种种原因，柿贝村的许多稻田目前呈抛荒状态（向家舟摄于2021年4月18日）
离开龙洞，我们回到资渔公路边的小集镇，寻访白水庙的计划圆满完成。看着这座第一次下乡公干的村庄，我心生感慨。15年前，我刚从大学毕业，工作不久，就跟着时任资丘镇党委副书记、人大主席张凯同志（现任枝江市委常委、副市长）来这里检查农村公路硬化工作，那时的柿贝刚刚通水泥路。15年来，特别是近6年脱贫攻坚以来，柿贝发生了很大变化。比如说，柿贝小集镇从过去稀稀拉拉的一条小街，发展成楼房鳞次栉比的大街，这是长阳这些年来推动城乡融合、推进城镇化的一个缩影。但看到公路下曾经的水田因为一些原因，大量抛荒或被改为旱田时，又感到遗憾。在我的记忆中：这里曾有“喜看稻菽千重浪”“稻花香里说丰年”的景象。盛夏时节，一级又一级绿色的梯田从山上下延到清江河边，那是绝对不亚于龙脊梯田的大美景观。不管是念及柿贝先人创业的不易，还是感恩大自然的馈赠，或是立足特色推动乡村振兴，我觉得今后都该利用好柿贝的农田、水利资源。
▲白水古泉出水口环境有待整治维护（向家舟摄于2021年4月18日）
告别柿贝时，覃好安先生告诉我：听说最近镇、村打算引进一个企业，老板将流转柿贝村约400亩抛荒的稻田，用以生产高端的生态稻米。看来，关心柿贝未来的有识之士不在少数，乡村振兴的号角已经在这里吹响。而龙洞和白水古泉的滔滔清泉，还将继续发挥应有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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