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05 茫茫天路 崎岖前行
旅行
就是为了认识这个世界
你的旅程就是认识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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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咳！咳！”
“怎么办呢？华哥还在感冒。”
“已经两天了，还不见好。”
“你在成都晚上干了什么好事！这么不注意身体！”
“是我们住的地方洗澡水太冷了。”华哥解释着，“咳咳！”
“网上都说过了，进藏最怕感冒！”
“要死，这里海拔4000，比拉萨还高呢。”
“感冒会引起肺炎、肺气肿，在高原环境下会致命的！”我说话比较专业。
“没错，我听说，西藏的医生只要遇到感冒患者就直接往太平间送，反正也没治。”相公道。
“你这个角儿（九江话，家伙的意思）害死人滴！”
“要不……我们把他丢下车去？”
“靠！”华哥显然怒了，“不就是个感冒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怕什么，怕死我还来西藏？！”
我挺佩服华哥，快60的人了，身上病真不少，每顿饭前要往肚子上扎针打胰岛素，看得出是年轻时太堕落，被掏空了身子。这样的人都敢闯高原，咱们这种小身板，怕啥？
01 天路天险
原始计划在丹巴县看完碉楼，按下面的线路前往色达县。
现在因为水毁道路，只能换另一条路线前往。这就意味着，还要走昨天下午的老路到八美镇，然后过道孚县、炉霍县，经317国道川藏北线前往色达县，需要开行370公里左右。
在西藏的非公路干线上走370公里，至少要准备一整天时间。
因为怕再出现道路异常，我们赶早六点就起床，喝了一碗挺不错的牦牛杂碎汤，匆匆上路。天在下小雨。
回去的路，依然是昨天的丹八线，昨天是俯冲而下，今天是轰隆上行。
道路上的泥石流更大了，落石也更多了，路旁溪水愈加汹涌。
只是在下小雨，同队伍有些人已经开始紧张，生怕路被冲断。还好，车行顺畅。
我不太担心这种事情，没有随遇而安的心境很难有快乐的旅行。不过也在想，如果是大雨或暴雨，让我开车走这条路而不出事故的概率有多大呢？
其中一个路段，有很漂亮的激流瀑布，因为道路坡度太陡峭，几十米内公路在这里折成连续两个180度转弯。昨天我们路过还停下来照相，路面上干干净净的，今天再经过，见一辆下行的载重大货撞在转弯处的悬崖上，想必是刹车不及或者刹车失灵。大货的驾驶室被拍扁，就像是一只大肉包子被拍成了肉饼，里面的人一定全都报销了，一般而言，这种大货有两个司机。毁坏的车头被塑料布蒙着，事故车的后面还停了一辆大货，估计是同伴。没有救援的车辆，路旁也没人人影，若不是看到那惨烈的车头，这更像是在停车歇脚，欣赏风景。在西藏开货车真是个玩命的职业。
想起那在悬崖下建立的丹巴县城。不仅仅是县城，沿路很多村庄都是这样，如果来一场较大的泥石流，说不定就都没了。在西藏和川西，你才能理解为什么一场强地震就能彻底消灭一座城。
想起昨日见到的一幕，在马路正中的黄线上，一块方凳大小的落石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一位老人，站在一旁，背着双手，呆呆地看着这石头。这石头应当是路旁的山崖上滚落下来的。如果当时有人有车路过呢？
在这里，你可能今天走出家门，就再也回不了家。这是一种怎样险恶的生存条件？
丹八线被称为盆景大道，可以想象，这里的山势多么嵯峨，林木多么茂盛，流水多么曲折。
丹八线
更让人感叹的是，这是条刚完成铺装的柏油马路，绕着陡峭的山崖优美地盘旋。除了马路和电线杆，十几公里看不到任何人工痕迹，无一人，无一房。这条路是怎么修出来的呢？人类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可时时出现的泥石流、落石提示着行车人，这条优美的道路随时会被大自然拦腰切断。什么时候会发生？一个月？一周？或者就是今天？
两个小时到达八美，转S303，进入川藏北线，开往道孚县，一路上风景尚可，并无艰险。其间过松林口，海拔3980，车外气温3度，寒风冷雨。俯瞰盘山公路，已是见多不怪了。
松林口
02 泥石流
中午过道孚县，前往炉霍县。路旁的风景很是优美，白色、绛色的藏房外开满了油菜花，红白黄相映。
道孚民居
以我现在的观察，藏民的衣服并不洁净，看着他们黑红的脸膛和蓬乱的头发，想必不会勤于洗浴。前天住在藏人家，曾进主人的房间卧室观察，可以说是相当凌乱。但藏房外表却很干净，色彩鲜艳，装饰细致，极少见到陈旧的房屋，我还没见过哪个民族的房屋的外表是如此统一地干净漂亮。同伴认为是这里空气洁净，我却不以为然，这一定是经常粉刷的缘故。
为何有如此反差？真是个奇怪的民族，不知这次旅行能了解多少。
沿途景色
继续前行，因雨后泥石流堵车，遇严重塌方。西藏这种地方，在一个地方堵上几天也不奇怪，道路有限，没别的地方可以绕行。
这回还好，等了两小时后通行。继续前行，再堵车。这一回，堵在了泥石流区。
在等待的半个小时之内，确切感受到压力。我们的车无法前行后退，一侧悬崖下是宽广湍急的河流，即使是重卡掉进去也会无影无踪，另一侧，则山坡，不一会就有或大或小的石头滚下来，骨碌骨碌，落在马路上。幸好只是小雨，应当不会有大规模滑坡，但坐在车里看着身旁石头滚落，却无法躲避，只能听天由命，心中真不是个滋味。
遭遇泥石流
半个小时后，工程车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背着冲锋枪的武警，道路逐渐被疏通。等待时跟道路养护队的小伙子聊了几句，他说养护队里已死了四个，有落石砸死的，有开铲车掉江里没影子的，之后淡淡地说道，今晚又要加班了。小伙子的语气里没有悲伤。
03 艰辛前行
到达炉霍县，转入了317国道。
G317是川藏公路北线，起点四川成都，终点为西藏那曲。G317与G318基本平行。
在炉霍县我们又转向成都方向，没错，不是西藏，而是回家的方向。
开始的道路挺好，大家还很高兴，走着走着就不对了，除了极少数的越野车从对面过来开来，一辆大车都没有。果然，G317正在重修，中间一段全是烂泥，后面一段又全部被废弃。这是我九年驾龄中遇到的最糟糕的路。只有相公能应付这种烂路，我开车就会碰底盘。
之后离开317，转入乡道，还有64公里才能到达目的地。小雨变成了中雨。
乡道
如果说，前面的路已经很糟，现在只能用支离破碎来形容。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路，一面靠山，一面临水，并不危险，但路面全部碎了，孔洞如蜂窝一般，因为在雨中，也不知道哪个坑深，哪个坑浅。我原计划把自己家车开来，到这里可以肯定的是，除非把所有乘客赶下去以减轻重量，否则绝对没法通行。
即使是驾龄比年龄还大的相公，到这一步也经常无计可施，只能听得伪越野CRV时常发出底盘的碰撞。怪不得离开九江前老驴友大熊告诫我，进藏要带上工兵铲和长筒靴。
六十五公里，开了五个半小时，老司机相公基本累傻了。
西藏的路真是天路，比上青天还难的路，比传说还神奇的路。
可以肯定的是，要想在西藏穿越，除了皮卡以上大车，只有牧马人、三菱越野、丰田越野那些车辆可以顺利存活，普通车不受损伤的几率为零。当然，能开履带式装甲运兵车来更好。
一路上，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有种流行的说法，正是在西藏这种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因为生命是如此脆弱，才使得藏人对宗教无比虔诚。
貌似很有道理。可是，同样虔诚的时代也出现在汉族的一千年前（想想莫高窟）和中世纪的欧洲，用生存条件来解释合理么？
答案一时不会有的，我可不仅仅是来西藏看风景的。
夜里十一点半，到达色达县的目的地。从中午熬到凌晨，才煮了方便面下肚。严重饥饿情况下，高反会很严重。
是夜，寒风冷雨，住于海拔4000米，外面牌子上写着“扶贫招待所”，70元一个人，房间约6平方米，两张单人藏床，一个茶几，一只电热水壶。
这里当然没网络。
住下后不久，停电。
今日行程370公里，其中的烂路约有120公里。行车16小时，堵车3小时。
色达县，知道的人懂，不知道的人或许更多，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要不辞辛苦绕道而来？精彩故事，下回揭晓。
尾声
“快给我开一罐红牛！”焦躁的相公对身边的华哥吼道。他来回摇晃着方向盘躲避着水坑，脖子伸得老长，脑袋快要顶到前挡风玻璃上。
“急什么急！”华哥口气也不和善，“我正在给你点烟呀！”
“别吵了，再急也没用。”我只能尽量安抚，然后转向身边的总指挥，“李兄，你怎么半天不说话。”
“我正在祈祷。”如老僧入定般的李兄睁开眼睛，望着车顶，“我希望自己变成一朵云，能减轻这辆车的重量。”
我用崇敬的目光望着比我还高 ，起码比我重二三十斤的李兄。
“哐当！”CRV底盘传出一声巨响。
后记
如果每天早发夕至，处处无网络，经常没电，在摇晃的车中用笔记本打字，用触摸板PS照片。写这种游记，是在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么？
你问我今天怕不怕？告诉你，真不怕，一年西藏才能挂掉几个呢？懂概率就不怕了，小心点就行。
男人，总要面对挑战。
只是嘴硬罢了，这一篇和上一篇相比，表现出的情绪大相径庭。
修订版后记
本文曾提到，当年如果开我家那辆普通的轿车，肯定过不去这种道路。然而两年后，我开着自己的老爷车进藏，重走了本文提到的很多地方。那时候我的技术也被磨练得不错，基本上我不碰底盘，换你肯定会碰。
本系列重发后，有些网友留言，指出一些认识错误。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是在进藏的路上写就的，我是刻意保留了自己认识成长的过程。
旅行，就是为了认识这个世界，你的旅程就是认识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