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军 | 露天电影
露天电影
我的童年生活是在乡下老家度过的,那时,人们拿台半导体收音机,听段评书、广播剧,已是享受。我也是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少儿“小喇叭”节目中,度过快乐的童年。只有,等到村内放场电影,那才是最大快人心的事情,我们小孩子更是欢欣鼓舞,乐上几天。
记得,村内每次放电影都是在村西头一处空闲打麦场,天还没黑下来,放映员已开始忙着挂银幕。我们小孩子也不闲着,爬到两棵大树上帮着朝树干上拉银幕系绳子,系挂电影音响喇叭,还不忘问放映员今天所放影片片名,及故事情节内容,忙的不亦乐乎。回到家拿个馒头,在馒头上用手挖个小坑,撒点盐粒,再点几滴芝麻油,美滋滋的边吃边跑出家门,不顾身后母亲让吃过晚饭后再去看电影的吵声,招呼小伙伴,结伴一溜烟的跑向电影场地。大家伙忙着找各自的最佳观赏点,我喜欢爬上一棵大树,骑在树杈上看电影,这样大人是不能挡住我的欣赏视线。
儿时的乡下电力紧缺,放电影都是用发电机发电,发电机放在远处偏僻点,噪声会小一些。夜幕降临,周围已是黑压压的人群,人声杂乱,直到发电机“嗡嗡”的一响,放映场上瞬间一片通明,人们才会稍停议论。亮如白昼的光线,照耀着每个人的笑脸,引来我们小孩子发出一阵尖叫、一片欢呼。放映员接着调试放映机与银幕的焦距,直到光线打满全银幕方可,淘气的伙伴们争先恐后的将手和脑袋伸向射往银幕光柱上,于是,银幕上出现了乱呼呼晃动的头像和手影。
那时,放电影前,村支书按惯例,要讲几句话,无非是为什么放这次电影?上级最新政策指示等等。石磙爷是村支书,人魁梧高大,声音洪亮,每次讲话,都会对着话筒“噗噗”几声,再“喂喂”几句,然后,咳嗽几下,润润喉咙,涨红着脸,开始讲话。他讲话很逗,“这个”“啊”“是吧”的口头禅,贯穿讲话中,引得观众阵阵拍手大笑。接下来,放映员简单介绍今天两部正片片名,便开始装电影盘,我们小孩子早已急不可耐。一般先放映加映片,加映片是科教片或动画片,我特别喜欢动画片。《大闹天空》、《曹冲称象》等动画片中,美轮美奂的动画形象和精彩的故事情节,我至今记忆犹新。短片过后,正片才正式上映,《少林寺》、《朝阳沟》、《英雄儿女》等经典影片,都是在儿时乡下露天电影看到的,至今还清晰的停留在脑海。灯光一灭,音响豁然响起,震动四周,噪杂的场面,猛然闸停,仿佛时间定格在那里。放映途中,有时还会停一下放映,有村民在喇叭中喊话找人、寻物。最让我们心急的是“跑片”,一部影片,几个村庄放映,一盘卷胶卷放映完后,要停下,等下一盘胶卷,送来后,还要倒片子。大人们又躁动起来,议论起故事情节。我们小孩子争先恐后地朝放映机挤去,伸长脑袋,瞪大眼睛,看着快速转动的倒胶卷。看不到的伙伴,只能在外围,听倒胶卷的“吱吱”声,着急的跺着脚转圈,如今,想来实在好笑。记得,有两次放映途中,放映机出了故障,放映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修好,只好宣布放映到此结束,大家伙失望而归,会打听下一站在哪个村放映,几个人结伴跑向几公里土路去观看。谁家儿子结婚、生孩子过满月、孩子考上大学,大都会放场露天电影,表示喜庆。儿时的我,看了不少于百部的露天电影,有彩色片也有黑白老片。到今天,我还能说出许多影片的名字和故事情节来,甚至背诵出一些经典电影台词来。
后来,我长大出外读书,就再没有看过家乡的露天电影,电视机开始在乡下普及,扑面而来的是种类繁多的电视剧,在吸引着人们,老家渐渐的不再放露天电影,那些老胶卷的盘式放映机也淘汰掉了。在城里影院中放映大片的都是数字放映机,每次从影院观看完毕走出来,心里总有一些失落感,没有童年时在老家看露天电影那样激动人心。儿时的露天电影使我的童年生活多姿多彩,使我从中认识了真善美,感知了假恶丑。一日,回老家探亲,正赶上老家放露天电影,是文化部惠民工程数字电影下乡。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美美的看了一场露天电影,只是观众太少,没有我儿时热闹喜庆,儿时看露天电影的美好情景也只能在梦境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