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与“二荤铺”稍微有关
旧时代的二荤铺很少卖酒,但是到了80年代,小城里的二荤铺俨然已经“阔”起来了,虽然也还兼具许多曾经的旧时代二荤铺的功能,但饮食上绝对不止上了一个台阶,有酒有肉,好酒好肉。
我家是没有人当矿工的。不过我们这里是一座小城,整个城市都受这行的影响。总的来讲,矿工这一行,在乎“穿”的人并不多,但是在吃喝上却不马虎。听长辈说,可是也是因为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保不准哪一次就有去无回,因此在吃喝方面一向都很舍得花钱。
在我的记忆里,有一种巨大的啤酒罐。
巨大的酒罐,像油罐车那么大,当然罐子是立着的,那是扎啤罐。矿工们大都生就好酒之舌,很多人更是讲究啤酒的新鲜程度,那些装在玻璃瓶子里的啤酒,断是不肯喝的,要喝,至少也得是这种从啤酒厂拉出来、随带着一套温度和压力设备的酒罐里放出来的新酒。当时很多店铺都有一两个这种超大的酒罐,无冬历夏装着美酒,随时有客人来,随时都可以接上一大杯。
并不清楚这样的啤酒到底好在哪里,但却听太多人鄙视过今天包装精美的各种名牌啤酒,归结起来就一句话“不是那个味”。
后来城市经济光景渐衰,大家的消费能力差了,这种大酒罐也就消失在视野里。至少有二十年没看过这样的大酒罐了,直到今天。
有好酒,自然要有好菜。有人就吃出了花样。
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某些平房区二荤铺犹存。我不算个好学生,成绩虽尚可,但相当不爱上学。那时候如果逃晚自习的话,就可以到二荤铺去,来上一壶茶,半只鸭子,混过一晚。这可以从侧面说明,当时二荤铺的肉食销量还是相当不错的。
当时的煤矿还算景气,尤其又不用操心买房买车——当时房子都是公家分配的——不少人手里都有闲钱,餐餐大鱼大肉者亦不乏。
那个时候说“生猛海鲜”,其实按今天来看海鲜不多,无非就是几种常见的鱼虾蟹。那时候的菜肴价格也很便宜,记得一砂锅的鲫鱼炖豆腐才4块钱。
常吃也会吃腻,于是就有人吃出了花样。普通的甲鱼田鸡倒也罢了,记得在老气象台对过有间馆子买蝎子。并不是今天那种简单油炸了的,而是嵌在某种方形的糕饼里烹熟。到今天也没再见过那道菜了。
再一种印象深刻的,是用蜂子的幼虫配米煮的饭。我的印象里,那时的人们吃什么东西都讲究“大补”,后来查了一下,倒是真有这个做法,不过我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当年本地又特别流行一句话,“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而这两种特殊的食材,飞龙鸟、关山驴,恰好是本地所产。飞龙,吃过的人大都赞口不绝,只是我倒没觉得怎么好吃法,论鲜美,似乎还不如“傻半斤”,这东西长成了也就半斤重,我觉得好像比飞龙更美味。
关山驴,特殊。这种肉自带香味,拿它剁馅的时候异香更是随着刀起刀落涌出来,就好像放了很多很多香料。吃起来亦绝美,我原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说“下地驴肉”,直到尝到关山黑驴肉,才晓得这种驴肉对其他肉类根本是一种威胁,有它在,其他肉类难有出头之日。
相较于这些,我倒是更怀念一种跟丸子一起炖的鱼块。
有人说爱吃折罗,这道就算是了。
不知道是什么鱼,估计也不会是特别贵的,肉很厚实,调过底味后裹一层极薄的面糊炸过,然后与同样被油炸过的丸子炖在一起。丸子也不是纯肉的,但好在配的面粉并不多,里头还有剁碎了的粉丝。再加些青菜,重新回锅炖在一起,很入味,味道醇厚,酥烂不腻。配一碗“素冒”,也就是加了豆芽菜的烩饼,美美吃一顿,比吃大鱼大肉更觉过瘾。只可惜今天已经很少见这样做法的了。
也很怀念当初吃到的一种油煎食物——回头。牛羊肉两掺的,叫“一兜肉”,真材实料,面皮很薄,外酥里香,而不像今天那种面皮比我脸皮还厚,肉馅压一压比硬币还薄的玩意。而且那种回头的外皮是酥的,不像今天,热时虽稍脆,但只要凉一点就剩单纯的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