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专刊 || 姚才华:父爱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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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爱无言

文 | 姚才华(陕西山阳)

  “……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都说养儿能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开口。”每次听到崔京浩演唱《父亲》这首歌时,我的眼里总是噙满了泪水。

  是啊!转眼间,父亲离世已经二十有五年了。父亲在我脑海里的印象也渐渐模糊了。期间,我多么想为父亲留点文字啊,可是每每提起笨拙的笔,却又不知从何处入手,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父亲了。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很严肃的,很少看到他的笑脸。他几乎没有抱过我们,更别说牵手带我们一块儿去玩啰。父亲的一生都在为生计东奔西跑,忙忙碌碌,就连跟我们一起交流的机会都很少。

  父亲虽然姊妹六七个,但在那个年代,为了生存,他们犹如水中浮萍,四处漂泊,各奔东西。五个姑姑,我只见过小姑,二姑、三姑和四姑由于饥饿早早的离世了。大姑很小的时候出去要饭,几十年过去了,杳无音信。直到后来我们才打听到大姑远嫁到湖北。父亲多次想带我们去看大姑,但一直未能如愿,成为我们,也是父亲终生的遗憾。

  父亲小小的年龄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父亲七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奶奶一手把父亲姊妹七个拉扯大。十二岁的时候,奶奶也撒手而去了,家里六七个人的生活就全指望父亲和大伯了。

  父亲一生是养活了不少人的。由于饥饿,大伯上树摘柿子,结果从树上摔下来,去世了。不久,大婶带着堂哥改嫁了。把八岁的堂姐留在家里,堂姐患病,留下了后遗症,耳朵很聋,父亲一手把她抚养长大,直到出嫁。

  父亲二十岁的时候和母亲走到一起。听母亲说,母亲那时候家里也是穷得叮当响,外公是个不顾家的人,两个舅舅在闹饥荒的年代都饿死了。外公死后,父亲又挑起抚养外婆的重担,直到养老归山。这样,父亲刚成家的时候,就承担起抚养堂姐、外婆的责任。所以,父亲的一生都是清苦的。

  年轻的父亲被国民党拉过三回壮丁,结果都逃出来了。最后一次是在国民党攻打长沙的时候,他们全团投诚过来。后来又随着解放军参加了解放大西北的战斗。特别是在解放西安的战斗中,敌人的子弹从父亲的肩胛骨穿过,险些丧命。父亲在世的时候,每每讲到这些,总要脱下褂子,让我们看。解放后,父亲返乡了,地地道道做了一辈子农民。因为家里有好几张嘴等着父亲养活呢。

  堂哥被大婶带到明家后,大婶又给明家生了三个儿子,明家人经常欺降堂哥。一次,父亲路过,看见明家又在殴打堂哥,非常气愤。他悄悄的问堂哥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堂哥抱着父亲的腿,哭着要跟父亲走。明家也巴不得少一个吃饭的,父亲就把十二岁的堂哥带回家,供他读书,给他盖房,直到堂哥成家后才把他分出去。

  大集体的时候,我们全家有七口人。真正的劳力只有父亲和母亲两个人。小哥才参加劳动,只能算半个劳力。小哥儿时两次患急性脑膜炎,由于交通不便,手头拮据,耽搁了治疗。虽然勉强捡回一条命,却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耳朵聋,大脑也有问题,勉强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

  大哥高中毕业后,也回家务农。由于刚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大哥吃不消。一次,跟人抬石头,因体力不支,从一丈多高的石坎儿上摔下去,摔断了两颗门牙,第二天还要继续参加劳动。父亲看在眼里,痛在心中。那个年代,连城市的学生毕业后都要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何况我们本身就是农村的孩子,不参加劳动又能干什么呢!那时候,父亲是生产队长,是劳动的好手,能吃苦,也舍得出力。他带领全队社员起早贪黑,加班加点的干,粮食产量连年攀升,社员的生活得到改善,公社和大队号召要向我们生产队学习,社员们都很佩服我父亲。

  机会终于来了。公社给大队分了两个上大学的名额,让各生产队推荐。父亲当时在生产队威信高,人缘好,加上我们世代“赤贫”,大哥终于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满以为大哥熬出头了,谁知大哥毕业后被安排在公社小学当公办代理教师。我一直不大清楚公办代理教师是啥概念,你说是国家正式教师吧,他的工资又很低,跟民办教师的待遇差不多。你说是民办吧,他的待遇似乎又比民办略好一点。为了转正,大哥年年参加考试。十年浩劫期间,大哥那代人在学校几乎整天参加劳动,没学多少文化知识。年年考试总差那么几分,就是转正不了,直到八九年才考上公办教师,期间,大哥不知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大哥整日愁眉苦脸的样子,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又无能为力。

  相比大哥,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初中毕业后,补了一年,考上了师范。那时候,初中毕业考试后,优先录取中专,之后才录县中。那一年我也考上了县中,但是上县中还得读三年,完了还未必能考上大学。不像上师范,毕业后国家包分配,能拿上“铁饭碗”。更重要的,上师范是免费的。那个年代,上中专恐怕是我们农村孩子“跳农门”的“终南捷径”了。为了能走这条“捷径”,父亲让我补习。而那时是不许补习的,我的远房舅舅当时刚好带初三,我就待在他班上借读。

  初中毕业后,同村的几个同学都出去打工了。按当时的条件,我是不能再读书的。父亲不想让我再走大哥的老路,他说:“大没读过书,对读书也不懂,你自己想好,万一想读,就再补一年试试吧,免得后悔!”其实,父亲做出这个决定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那时,我们队上有两个和父亲同年的老表,陈家表叔和徐家表叔。他们两家也是大家人口,但是都没有孩子读书,家里劳力多,年年都是“余粮户”。陈家表叔是大队赤脚医生,三个精壮壮的儿子都是满劳力。陈家表叔一辈子几乎没干过农活,整天背着药箱在队上走村串户。闲了,就背着一杆土枪蹬在岩下打松鼠,日子过得水响磨转的。他多次劝说父亲“让阿崽净念个啥子书啰,再念,将来还不是个捏锄子把的,不如早点叫阿崽回来,还能帮屋里一把。”不知陈家表叔是好心,还是有意说风凉话。

  当中考落榜的时候,我是多么绝望啊,一连半个月躲在家里不愿出门。父亲几次想走近我,但是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悄悄退回去了。父亲何尝不为我伤心呢!

  有一天,晚饭时,父亲端来一碗饭,让我吃,我不敢正眼看父亲。偶尔看了一眼,猛然发现父亲苍老了很多,头上又添了不少白发,我鼻头一酸,强忍住泪水,勉强把饭吃完。父亲看着我把饭吃完,脸上露出了微笑,抚摸着我的头,温和的说:“孩子,别泄气,还有你大嘛,怕啥?只要你想念,砸锅卖铁我也供你上学。”我禁不住泪眼模糊了。

  第二年,我终于考上师范。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父亲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父亲专门到五里外的代销店称了两斤散柿子酒,让人捎信把大哥叫回来。晚上,又吩咐母亲特意多炒两个菜,全家人围坐在一起为我举行“庆功宴”。我给父亲斟了满满两杯酒,双手高高举起,敬父亲。父亲高兴地说:“娃这两杯酒,我要喝!我要喝!我就说嘛,我娃会给我争气的!”几杯酒下肚,父亲满脸坨红,端坐上首,慈眉善目,慈祥如佛。那天晚上,父亲特别高兴,喝了几杯酒,话也特别多。这是我记忆中父亲最开心的一次。

  是啊,望子成龙千般切,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有谁不望自己的儿女有出息!从大哥做代理教师到我中考落第,父亲遭受了多少白眼儿啊,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又怎能不高兴呢!

  父亲一生没有进过校门,吃尽了目不识丁的苦头。听父亲说,有一年过年,他去请陈家表叔帮忙写对联,陈家表叔答应了,就是迟迟不写。三十早上,他去问了一下,陈家表叔极不耐烦的说:“急啥?还没上午嘛!字就恁好写的?你没听人说一字千金嘛!”父亲扭头就走。从此,再也不求人写对联了。

  也许是不想让我们再受那些委屈,父亲在供我们读书上是不遗余力的。只要我们想念书,父亲总会想方设法让我们读的。

  可是,当师范即将毕业,学校准备保送我上大学。征求父亲意见的时候,父亲犯难了。几天后,父亲满脸无奈的对我说:“孩子,大对不住你!你大老了,供不起你读书了,还是先工作吧!”这样,我就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先参加工作了。

  九一年六月,我师范毕业了。在等待分配的日子,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跟我一期毕业的几个同学在分配前都纷纷托人,打招呼了,而我只能呆在家里顺其自然。八月份,分配文件下来了,那几个同学都分配在川道附近几所学校,而我被分配到一所偏僻落后的乡村小学,据说那里连电都没有通。我心里又抱怨父亲为什么不让我去继续深造啊!

  父亲似乎发现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娃呀,莫熬煎!分到哪都一样,在哪不都是工作嘛!只要你把工作搞好了,公家还能亏待你?要混出个样样儿,得靠自己努力啊!”是啊,那时候,好歹有份工作,能自立于社会,为家里减轻一点负担,就不错了,我哪里还敢有更高的奢望呢!

  其实,我师范毕业时,家里的条件已经非常差了,父母年事已高,母亲身体不好,大哥因工作未解决,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对象。好不容易找到对象了,嫂子死活不愿意到老家住,要结婚必须在街道买房子。那时候,粮食虽然不缺,但就是缺钱。要买房子,咋说也少不了千儿八百呀,对我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了。父亲和母亲硬是靠给人卖工,打山货、挖药、卖柴,靠省吃俭用,东挪西借,在街上给大哥买了三间瓦坯房,把大哥的婚事办了。

  为了给大哥买房子和供我读书,家里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当时各种摊派都很高,每年快要到手的庄稼总是被野猪糟蹋得一塌糊涂,父亲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一次,父亲在后背坡上薅草,从几十米的陡坡上滚到地脚,摔得五劳七伤,差一点儿丢了性命。父亲躺了一个多月才下床,这时父亲的腰身驮得像一张弓,身体已大不如前。勉强能下地了,父亲又拄着木棍儿到地里劳动,直到后来倒床前,父亲从来没有停止过劳动。

  好不容易等到大哥转正了,我也参加工作了,父亲应该松口气了,可是父亲的身体却每况愈下,九二年上半年父亲得了半身不遂,已经卧床不起了。

  每逢周末,我都要回去看望父亲。那一次,临走前,我到床前跟父亲道别,父亲紧紧抓住我的手,安慰我说:“娃,大没事的,你安心在外教书,莫要耽误了公家事!只要好好工作,我娃迟早会出人头地的!”握着父亲干枯的双手,看着父亲消瘦的脸庞,我忍不住泪眼模糊了。而这,竟成了我和父亲的永别!

  三天后,我正在上课,家里捎信说父亲病重了,让我赶紧回去。当我匆匆赶回家,父亲已经走了,永远的走了!父亲就这样走完了他命运多舛的一生。

  是啊,都说养儿能防老,可是父亲,在你劳碌一生,理应安度晚年的时候,我没在你跟前尽一天孝,没有让你享一天福;就是在你弥留之际,我也没能送你最后一程。父亲,儿子的心里惭愧呀!儿子又能拿什么来回报您呢!

  今天,当我拿起笨拙的笔,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释然了。这,权做儿子对父亲的一点纪念吧!

  

END
作者简介

  姚才华,家住山阳县漫川关镇,生于1971年10月,中学高级教师,现任教于山阳县漫川中学。业余时间偶尔舞文弄墨,先后在《教师报》《商洛日报》《商洛教育》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文学作品50余篇。喜欢以文会友。愿意把自己的生活体验和人生感悟写出来与大家分享。也虚心向各位文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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