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 | 高鹏：摇滚乐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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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青春留不住

2017年的奥斯卡金像奖入围作品中，有一部备受瞩目的歌舞类型片《爱乐之城》，这部片子的奖项提名一共有14项，平了当年《泰坦尼克号》所创下的纪录。最终拿下了包括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等6项重要奖项，这在歌舞类型片中绝对属于非常傲人的成绩。影片虽然借着男女爱情片的壳，无论是男主角的身份还是剧情还是台词，很多内容都是与正在消亡的传统爵士乐的艰难现状相关的。其实不仅仅是爵士乐，在20世纪很长一段时间里曾经大放异彩的摇滚乐也正在面临同样的境遇。

在地球的另一端，中国的摇滚乐作为舶来品，始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过去的30多年时间里，它也曾经历过表面上短暂的辉煌，但是在被互联网闯入后的今天，它的处境似乎有些尴尬。互联网除了更快地带来了全世界各国的摇滚乐资讯，这对热衷和喜爱摇滚乐的歌迷，对广大音乐创作者是好事。但是它同时也带来了更多其他资讯，年轻人消遣和娱乐的方式发生了改变，愿意花时间和精力练习乐器组乐队的人变得越来越少了。再也不会出现2000年前后像树村霍营东北旺那种乌托邦式的摇滚村落了。拍摄摇滚肖像的摄影师高鹏所选择的图片都是2005年之后的作品，作品中所拍摄的这些音乐人基本上都是从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做音乐的老摇滚，从他们开始做音乐到被拍摄的时候，所有人都步入了中年，他们的音乐风格与刚开始做音乐的时候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这跟他们的经历阅历以及生活状态都有着很大关系。这里边我们比较熟悉的窦唯，他在黑豹乐队做主唱时期，留着披肩长发，这是典型的金属乐队乐手打扮，在1994年那场著名的香港红磡体育馆“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上，他留着小平头，音乐风格方面也是有了第一次彻底改变，旋律显得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再到摄影师拍摄的2008年的他，从形象上看光头略微发福（当然这跟年龄也不是没有关系的），那个时候他做的音乐已经基本放弃了人声，更多的是纯音乐的演奏。这种随着时间的变化，从内在到外在视觉和听觉上的变化，听众们还是可以很直接地感受到的。

作为中国第一代摇滚音乐人的侯牧人老师，在纪录片《老摇滚》中面对自己女儿关于“什么是摇滚”这个问题的回答时，说道：“摇滚就是活着。”如果没有几十年的音乐积累，如果没有突然中风丧失语言和行动能力这个经历，他关于摇滚乐的回答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因此，同一音乐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他的音乐所要表达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他在镜头下被拍出来的状态也应该是不一样的。

拍摄摇滚音乐人跟普通人的一个很重要的区别在于，普通人会在意你有没有给自己拍美，拍好看，而摇滚音乐人相对于大长腿和美颜效果等，他们更关注的是照片中有没有传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思想。因此在为这一类特殊人群进行拍摄准备时，一定要提前做好沟通，听一听他们最近的作品，有机会的话，聊一聊他们最新的音乐创作的灵感来源，以及近期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对他们情绪的影响，这些信息都会帮助摄影师拍摄出符合摇滚音乐人音乐气质的作品。

拍摄摇滚肖像的时候，还有一种比较常见的类型就是演出现场舞台图片。互联网介入之后，唱片的消费急转直下，除了近几年黑胶唱片作为收藏用途又有点死灰复燃之外，之前作为音乐人主要收入来源的唱片消费大大缩水，因此所有音乐人越发重视音乐现场的表现了，大部分摇滚乐队在巡演过程中还是会选择去live house演出，其中除了一些发展得比较快的一线城市和沿海发达城市会有一些设施比较过硬的演出场地外，大部分场地的灯光设施都是比较简陋的，在预算有限的前提下，他们几乎不会为了配合拍摄设计灯光，因此在做这种现场拍摄的时候，为了避免简单粗暴的大红光大绿光给拍摄带来的局限，黑白出片是一种非常有效的选择。

摄影师提到自己更怀念早年音乐节和酒吧演出打扮怪异个性的人群，这其实就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回不去的故乡是一样的。当没有更多的年轻人为它注入新鲜血液的时候，当老一代摇滚人逐渐老去的时候，当那些鲜活的演出照片变成经典回忆的时候，摇滚乐也终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压。没有人可以阻止车轮的前进，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多为它留下一些经典瞬间是摄影师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