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 关于爱和成长

16年夏,芜湖市某高中高二四班,有个男孩,热烈如天边炽热,刚好也有个女孩子,静如月下云雾。

我们是大家眼中很般配的一对,但只是表面上。

我有着大家口中好学生该有的特征:文静,努力,积极。我忘了是什么样的温柔和包容,让我在他面前卸下伪装的一切,让他看见真实的我,冷漠又敏感。后来,也忘了是什么样的倔强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将真心掩藏。

冬月的早晨,微弱的晨曦顺着教室的窗子落在我的课桌,我垂头看着英语课本,左手掌心隐隐作痛。在我初一的时候,父母离异,我跟着母亲生活,当被人提及我父母离异的时候,旁人总是用怜悯的语气安慰我,我讨厌这种情形。看着父母貌合神离的生活,每天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发生争执,彼此都无法忍受对方,我其实是赞成他们离婚的。毕竟那十几年的相处,我们三个人,好像谁都不幸福。他们离婚后,母亲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昨晚晚自习下课,我到家时,地上是砸碎的玻璃杯和酒瓶,而母亲已经在沙发上昏睡,我收拾玻璃碎片时,划伤了手。客厅的灯光忽明忽暗,显然它已经坏了很长时间。我擦拭伤口的时候,不觉痛感,只是这房间里的压抑,更让我喘不过气。一切,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分开,而变得轻松。

他拿着早餐进教室的时候,注意到我,和往常一样走到我桌前,将我的那份放在桌上。

“昨晚睡得好吗?”他开口问我,像是刚睡醒般的朦胧,他原本明亮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将那些沉闷的思绪悉数隐藏进缄默的笑意里,微微点头,伸手拿早餐的时候,他注意到我的伤口。“受伤了?”他握住我的手腕,我没回答,他看着我,眼神真诚,是心疼了吧。他也不多问,午间休息时,他从药店买来了消炎的药水。当时我在操场和几个朋友闲逛,他找到我,拉着我坐在操场外的石椅,他蹲在我面前,让我伸出左手。

然后我看着他拿棉签沾了药水,小心翼翼地涂在我掌心的伤口上,他下手极轻,稍微碰到划破的地方又立刻弹开,我只觉得有种莫名钻心的痒。“你打算涂到天黑吗?”我忍不住问他。

“也行,那我们就能一直单独待到天黑。”他假装若有所思。身后人来人往,看着手心一点一点地浸上药水,心里似乎被莫名的温柔轻轻的抚慰着。

寒风卷起残叶,掠过他发梢,视线再转移到他低垂的眉目,少年的眸光常是干净温暖的,此刻眉头微皱,这般认真,暗藏的深浓情意,是他过于热烈,还是我过于感动,我无法辨认。

我们的故事是在夏天开始的。

夏日的假期里,收到了他的表白信息。在这之前我隐藏过对他的好感。准确来说,我暗恋过他,自然,我没办法拒绝他。

他的妈妈察觉到这段恋情的时候,严厉地训斥了他,并且希望他终止恋爱关系,阻止我们见面。而我对此一无所知,我们的约会一次没落下过。他从未提及过这件事,或许是怕给我压力。当我从别人口中得知时,心里一半是酸,一半是甜。

那年元旦,我白天和他说作业太多了,就不准备贺卡了。晚上偷偷往他的抽屉里塞了封匿名信,祝他节日快乐,与其说是贺卡,倒不如说是封情书。我好奇他看见那些来自温吞世俗的情调,带着烟火气的浪漫情话,是什么反应。至于为什么要偷偷送,是因为那些话已经到达了我不敢承认的肉麻程度。

他看完信,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一放学我就溜出教室,但还是被他在我家楼下逮住。“这是你的字迹吧,不是说不给我写吗?”他拿着信挑眉问我,眼里全是笑意。

我假装不知“不是我,不是我…”但却因为羞耻笑出了声。他抓住我胳膊,两个人就这样一起笑着。

“啊!那里!”我突然指向他后方。

“我才不上当。”他还是笑着,我想逃跑却没能得逞。

“你在看信的时候我很紧张。”

“我现在很紧张。”他抿了抿嘴唇收起了笑意,我疑惑地看向他,同时他靠近伸手抱住我,他的气息在耳边格外分明,我一抬头,便能对上他的目光,满是柔情。这是自我们确立关系以来,我第一次大胆地向他诉说我的爱意。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带着患得患失的情绪去喜欢他,懦弱且迟钝。我没那么伟大,得遇一个以真心相待的人,我只想和他平安到老。但我却一次又一次背对他,我不敢说出我有多喜欢他,我害怕这种幸福就像烟火一样绚丽短暂。我怕失去。

接连两三场考试失意,我跌落谷底。而家里的气氛更是令人窒息。

我想逃离这些,我必须不给自己留下退路,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在一个春天的晚上,我和他提出了分手。尽管内心已经和他告别了无数次了,但说出口的那一刻,还是没能像计划的那般镇静,我泣不成声。

“说一句你不喜欢我了。”他在逼我,也是逼他自己放弃。“我还想一直陪着你。”他眼里盈着泪,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炽热的,我不敢多看,怕陷入那些沉甸甸的回忆里。

我如何将不喜欢这三个字说出口,我只和他说着我想及时止损,但何来“损”这一说法,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纠缠着我,让我在他的爱意里,其实过得很痛苦。我怕失去了他,又失去了那个曾经他眼中耀眼的自己。

总是我背对着他,而他走向我。这一次,他终于和我告别了。

我们穿着盔甲行走在这人世间,我们所爱之人,总是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那些夏天里未能说出口的情愫,就永远留在夏天吧。

后来我搬至学校宿舍,埋头于题海之中,好像丢了些什么,又好像真正变得轻松了。我和他,之后没有了交集。我在最后给他留下的那句“成为更好的人,这是新的约定”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

直到我看见他的高考志愿上填了和我一样的大学,我才肯定,他记得。


-来稿: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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