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圆满拖住2018的尾巴|张涛
我们不是聪明的人,只能简单单纯的活着,我们身边总是太多聪明人,他们总告诉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是聪明人忘记了怎么什么是乐趣,什么是朋友;忘记了什么是风,什么是阳光;忘记了什么是安宁,什么是喜乐。 ——卡坡蒂《圣诞忆旧集》
用圆满拖住2018的尾巴
沿着渭河滩地垫满残砖、坑洼不平、把人肠子足以晃荡疼的羊肠小道查看河道采沙,实在不亚于回味当年骑车翻两架沟去包的村——与黄龙交界的翟尚,也不亚于听闻整治小煤窑后体验身临其境的惊心动魄。这条路,对我这样毫无利益瓜葛的人来说,是这样的感觉;相反,对于有利益瓜葛的人来说,则是一条淘金的康庄大道。
马克思说过,如果有20%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的法律!而我们今天走的是马路,实践并论证的也是马哲,人人就像马路上的新生儿,口袋装本“大胡子”,遇人便问“小胡子”是谁,燕妮又是谁……
这不,在链接渭水与滩地铺排的管子旁,老人面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管子用途”的询问,一连答了几句“给莲菜池浇水”的话,以至于临走时反问我们“你们是干啥的”,在听到“我们是上班的”回答后,“解释似的”说出“我只是看家当”的话。
望着连接城乡的渭河桥,回想每次驾车渡桥匆匆东流的渭水,当时总想着拍日出秦岭、日落渭河的美事,现在渭河就在身旁,夕阳落在水中,可传递给我的,并非桥上行走时的感觉,而是一种只可意会、难以描摹的沧桑。
同行的领路者告诉我,曾经为了巡防河道采沙,他的车上常备着雨鞋大衣,随时准备把发现的问题及时处置掉;有一天他走过20多万步,扣船24条,其中有一条竟然埋到六七米的河道里;一次除夕踩着没入膝盖处的雪,在河道上巡防,完后到街道饿了,没什么吃的,就吃了一碗平时根本不考虑、当时很无奈、让人难以下咽的荞面饸饹;而曾经被扣过的采沙船上,方便面,火腿肠,榨菜,牛肉,饮料,茶水,纸牌,麻将……应有尽有,采沙者的配置超乎想象。
河风吹过,我的寒颤随渭水向东流去。静静的水面上,收拢着金色的夕阳,也收拢了一具铁物,同行者告诉我“那是炸掉的船骸”;脚下隔一截缀着两个铁桶、埋入砂土的黑管,就像长虫,气息奄奄,同行者告诉我“那是抽沙的家具”;还有倒置的铁棚,扔了一地的轮胎,同行者告诉我“那是采沙者的住处和用品”;不远处四周围满砂土、中间露出一汪“月牙泉”,清静地收拢着所有路过的倒影,同行者告诉我“那是利欲熏心的沙场”……
我们走在铺满夕阳的河道上,不知不觉有种张骞出使西域,行走在戈壁滩上,凝望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豪壮。但这种豪壮不是自然赋予的境界感染,而是人类为了生存、放纵欲望,贪得无厌、苟且偷生的背道惘然的无限凄凉。
看似两桥相隔不远的一段河道,我们驾车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这个战线,如果被采沙者换算,那是多远?如果被行走在雪地里的治沙者换算,又是多远?如果被见证人生遇见的行者换算,那又是多远?对于每一位行走渭水河畔的人来说,各有算法,各有责业,那是一个有关道的问题。
临走,遇到一位战战兢兢在沙壕铲沙,把好不容易铲到的一点沙往身旁停着的三轮车上装沙的老人。我们问他“挖沙干啥”,他答“盖房用点,多的卖点”;又问“每天能拉多少,市价行情”,他答“一天也就两三趟,一趟能卖一百,除去油钱工钱,每天能落百十块钱,比在人市上找活干强;如今老了也干不动了,现在也没多少人能看上我这活”……
我们走了,身后的车尾,冒起一长串久未落地的黄尘,就像渭河滩地一个有关沙子的符号,镶嵌其中又落入苍穹,伴着东流的渭水,金黄的夕阳,自由的河风,拖住2018的尾巴,任其在时空的转换中,圆满,修行,修行,圆满;待前方的2019、以后的2020以及未来的未来的人们前后呼应,不问初衷。
界世的你
我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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