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秋新作】温热终将川流不息

温热终将川流不息

一秋

　　

　　许多旧事

　　过去以后就遗忘

　　像童年的儿歌，朦胧记得却不会唱。

　　许多面孔

　　飘忽闪过就不再想

　　像墙上的日历，被岁月带走一张张。

　　得闲暇，我打算把家里的冰箱擦拭清理一下。

　　

　　拉开冷冻室底层的抽屉，几只去年姆妈裹的粽子还躺在里面。这日子过好了，胃口却不似从前那般好了。儿时吃嘛嘛香，最喜欢的莫过猪肉粽，热乎乎的，蘸上些白糖，一口一口地直抵有肉的那一口，香甜软糯的龙虎斗，别有风味。

　　尤记得高三那年的端午节，有个叫彬的男同学带了两只粽子给我，一只蜜枣馅的，一只猪肉馅的，他妈妈包的。那只肉粽的糯米和肉都用生抽酱油浸过，糯而不腻，肉嫩味香，不知比后来吃过的嘉兴五芳斋粽子好到哪里去！

　　

　　王家卫说：世间所有的相遇又都是久别重逢。再遇见彬已是三十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了。

　　他还是从前的样子，没有发福变胖，在饭桌上依旧少言寡语，温和地听别人说笑。

　　那次聚会后，我们几个处得来的便时不时地聚一下。如五柳先生诗中言："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我们就像亲姐妹兄弟一样往来。

　

　　然而最近几次没见着彬，我问了知情人，才知道彬生病了，是尿毒症。

　　我去看望他。他已经做了动静脉造瘘术。运用血管外科技术，人为地建立一条动静脉之间的短路，为血液透析提供长期而有效的能进行体外循环的血管通路。

　　他让我摸他左臂动静脉手术处，我轻轻地把手放上去，那一刹那我的心颤了一下。人这一生有许多奇妙的时刻，比如你躺在爱人的怀里听他心脏的跳动，又比如你经过阵痛生下孩子的那一瞬间……而此刻我感受到了温热的血液在川流不息地流淌，那是对生之渴望的奔腾！

　　再见彬，是前一个周末。他约了我们几个去他郊区的老屋玩。不巧那天下小雨。彬开车来接我。

　　我看他状态不错，问他啥时候开始做血透。他平静地告诉我："本来是这个月就可以开始了，但我准备等过了端午节后。因为，因为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我没出国旅行过，想和家里人一起去趟越南，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长途旅行了，一旦开始做血透，就意味着每周至少固定去两趟医院，以后就哪儿也去不了了！"他说这话时，我见他眸子里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人生该走的走一遭，该爱的爱一遍，该了的了了首尾！

　　愿顺顺遂遂，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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