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禁止出境文物 · 害夫皀殳

害夫皀殳,其实是两个字,害夫音胡,是周厉王的名字,皀殳是通称为簋的青铜器的本名,意思就是周厉王的簋,为了方便,也可以就叫胡簋。

西周考古近些年来一直进展不大,关键就是宗周城和西周王陵没有找到,上世纪70年代凤雏遗址曾被寄予宗周的希望,但现在已经沉寂下来,周公庙墓区似乎感觉触碰到了西周王陵,但几千年持续的盗墓让历史信息荡然无存。因此,作为西周王器的胡簋在考古和史学研究上具有无法替代的价值。

胡簋,西周厉王时期青铜器,1978年5月陕西扶风(今宝鸡市扶风县)齐村出土。通高59厘米,口径43厘米,腹深23厘米,重60公斤,2013年列入第三批禁止出境文物名录。

胡簋是存世商周青铜簋中最大的一件,堪称“簋王”。确实,平时经常看的都是利簋、颂簋等正常体型的簋器,那是真可以拿来吃饭用的。而突然来到高大魁伟的胡簋面前,顿有王者之气扑面而来的感觉。

周礼规定,天子用九鼎八簋,为最高礼仪等级,不但器数最多,而且也应最为高大雄伟。但西周年代久远,天子九鼎早已佚失,后世甚至怀疑是否真有周礼所说的鼎簋礼仪。建国后陆续出土了多套周代诸侯的列鼎和列簋,证明了历史上确实存在鼎簋制度。而且,从近代出土的大盂鼎和大克鼎,可知周王臣子的家族就已经能铸造和使用庞大的铜鼎,那么天子的九鼎应更为高大。其实,从这件雄伟厚重的胡簋身上,已经能想象到与它相配的天子鼎会是更加雄伟。

胡簋的器型和饰纹也处处透着王气。宝簋上圆下方,圆形腹,方底座,象征天圆地方。器腹上部和圈足各饰一圈钩云纹,底座和腹中部饰竖条状瓦楞纹,如老虎身上的条纹,密集之状,让人有种压迫感,突显王家的强势。

西周的簋器一般采用兽首双耳,而且双耳高度不超过上口,显得稳重大方。而胡簋的双耳却采用凤鸟,一下就显出不同于平常之簋的王气,而且双耳向上,大大超过上口,显出云腾之势,透出一股神秘和狰狞,令一般在鼎遮衬下很低调的簋器,突然也飞扬跋扈起来。簋都做得这样嚣张,真难以想象周王的大鼎又会是什么样的气势。

不过,贴近了仔细看胡簋,就会发现虽然器形雄伟,但制作却显得不很精致,甚至有些粗糙。特别是坚条状瓦楞纹本应是上下笔直和间隔一致,但在胡簋上却既不直又不均,显得零乱,使胡簋雄伟之外又有拙朴。

西周中期以后,青铜器铸造技术已经达到顶峰,近年出土的宣王时期的逨盘、逨盉等器,都是造型优美、纹饰精巧的青铜器精品,但这件宣王父亲厉王时的王器,除体形和器型独到外,细节上都逊色很多。这大概要跟厉王时的政治和社会环境相关了。

西周自昭王起,对外方面多次征战失败,内部方面土地天子所有制受到新兴贵族私有制的强烈部击,诸侯也不断坐大,厉王上台时已经面临空前的危机。过去的史书中一直把厉王描写成既贪财又独裁的暴君形象。

但其实厉王也是在推行一次改革,他想通过恢复山川河流土地的天子国有,来重新加强周王室的经济实力和社会掌握力,又想用封闭言论来压制舆论,强力推行自己的改革。可以说,周厉王在面对王室权威下降和国力衰败时,采取了与后世商鞅、桑弘羊、王安石和洋务运动差不多的思路。

不过,在中央集权刚露出萌芽的西周,周王绝对没有后世铁血宰相们的绝对权力,所以在统治阶级内部就先引起了混乱,最终在公元前841年,暴发了国人暴动。过去解释国人是周朝镐京里的平民,其实应该既有平民也有贵族。因为,厉王在面对造反的国人时,曾问自己的宗周六师在哪,旁边的人告诉他,六师士兵就是由国人组成的,现在他们就在造反的队伍里。

厉王的这种窘境,从他在胡簋上所铸的铭文就可窥一二。簋内底有12行124字的铭文,是在厉王十二年,即国人暴动之前的公元前867年,周厉王为祭祀先王所作的一篇祝词。

王曰:“有余隹小子,余亡康昼夜, 坙雝先王,用配皇天。簧黹朕心,坠于亖方。肆余以士献民,爯盩先王宗室。”害夫乍将彝宝簋,用康惠朕皇文剌且考,其各歬文人,其濒才帝廷陟降,貈皇帝大鲁令,用素令保我家、朕立、害夫身阤阤降余多福,宪宇慕远猷。害夫(胡)其万年,将实朕多御,用贲寿,匃永令,畯才立,乍疐才下。隹王十又二祀。

大意为:我昼夜尽心经营先王事业,以配皇天,我任用义土献民,祀先王宗室。作此将彝宝簋,安惠干先宗列祖,以祀皇天大命,保佑周室、王位和我自身。赐降多福、长寿和智慧。

厉王在铭文中都已经祈求老祖宗们保护其家、其位和其性命,可见时局动荡和朝不保夕了。

周厉王最终被轰到了外地,到死都没回来,而且引发了西周灭亡的导火索。他试图强化王权的努力最终一地鸡毛,只给后人贡献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成语,提示后人“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2012年,为参加海峡两岸共同举办的“赫赫宗周西周文化特展”,胡簋曾与周厉王的另一件王器胡钟,一起越过海峡,与台北故宫典藏的厉王器宗周钟相会,这三件世间仅存的西周厉王器相隔近三千年再次见面,希望以后这三器能到大陆再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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