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进行时——写好看的历史187
第十章 四面边声连角起
187战火重燃
宝元元年(1038)十二月,一个来自西北的消息在开封掀起轩然大波——党项政权反了!
自从李继迁死后,宋朝的西北边境安生了不少。李继迁的继承者李德明不像老爹那么有追求,一心只想着过小日子,景德三年(1006),他接受了宋朝西平王、定难节度使的册封,定期从宋朝领取一点零花钱,从此再也没和宋朝起大冲突。
然而,省心的李德明却有一个不省心的儿子,元昊。
元昊,李德明长子,太平兴国六年(981)出生。从性格上看,他更像祖父李继迁,属于十足的好战分子,好勇斗狠而又狡诈有谋。在李德明时期,他就曾亲自率兵击败了西边的最大的敌人回鹘,将甘州(甘肃张掖)纳入自己的版图。
天圣九年(1031),李德明死后,元昊继位。当上首领的元昊更加穷兵黩武,集中兵力向西开拓,仅用不到四年时间,就占领肃州(甘肃酒泉)、瓜州(甘肃安西)、沙州(甘肃敦煌)等地,把河西走廊完全控制在自己疆域内。此时,党项已经由原来只有五个州的小藩镇,变成了坐拥十九州,面积达七十多万平方米的大王国。
事实上,元昊的目标不仅仅是开疆拓土那么简单,他的野心甚至远远超过了祖父李继迁,他不想继续依偎在宋辽之间,两边讨好,委曲求全。他想建立一个完全独立的属于党项族的帝国,和宋、辽分庭抗礼!
为了达到独立建国的目的,元昊主动做起了耶律阿保机的好学生,不但强令恢复党项族的传统习俗增强民族意识,还效仿宋朝建立了一整套完备的国家制度,甚至还专门创制了党项文字。
为了体现自己的独立性,元昊给自己加了很多名头。首先要给自己的名字来个改头换面。从唐朝沿袭下来的“李”姓是不能要了,祖姓“拓跋”又显得太普通,干脆重新取了一个姓叫“嵬名”,名字换成了一个更古怪的,叫“曩(nǎng)霄”。
这还只是姓名,其实,元昊此时已经有了一个更加显贵的称号:“邦泥定国兀卒”。该称号也是元昊的独创发明,所谓“邦泥定国”,是“白上国(据说党项崇尚白色)”的意思;所谓“兀卒”,则是“青天子”的意思。自称“青天子”,就是为了宋朝的“黄天子”相对应。
费劲的称号考据工作我们就不多展开了,总而言之,现在,我们如果要准确地称呼“李元昊”,得管他叫“邦泥定国兀卒嵬名曩霄”。当然,在我们的故事中,只能继续称他为元昊,否则,大家非得读到舌头打结不可。
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到了宝元元年十月,元昊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断然撕掉了最后的一层伪装,公然宣布称帝建国。定国号为“大夏”,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名称都很怪)”,升兴州为兴庆府,定为国都。
历史上的“西夏”,就此诞生。
宝元二年(1039)正月,携带元昊称帝表章的西夏使节来到了开封。
表章上的言词极其傲慢,什么“称王则不喜,朝帝则是从”,什么“许以西郊之地,册为南面之君”,什么“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边方之患”云云。
一个蕞尔小邦,还蹬鼻子上脸了?!
表章一到,平时文质彬彬的朝廷,立刻变成了骂声不绝的菜市场。
北边多出了一个皇帝已经很没面子了,如今这么一丢丢地方也蹦出了一个平起平坐的皇帝。你让大宋皇朝的脸面往哪儿搁,是可忍孰不可忍!
中原王朝向来是最爱面子的,你要点名号、土地、钱财都还可以商量,不称臣则绝对说不过去。因为,面子上的事,那就是天大的事。
赵祯刚亲政不久,就摊上一件如此恶心的事情,气得鼻孔冒烟,立刻下令削夺赐予元昊的官爵,关停边境互市贸易。平时因为战和两策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们,这回也出奇地意见一致,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出兵征讨,都恨不得一脚踹死那个跳梁小丑。
当然,光隔空骂街是骂不死元昊的,想找回面子,还得拿出实际行动。于是,大臣们擦干净嘴边的唾沫星子,开始做出军事部署。
征调全国精锐部队,组织后勤粮草运输,选派边防将领,加强边境管控,搜捕西夏间谍……对于宋朝君臣来说,宝元二年的注定是忙碌的一年。
然而,自从澶渊之盟以后,宋朝上下已经过了三十多年太平日子,平时又不怎么重视武备,现在临时抱佛脚,当然一片手忙脚乱。如此景象,正好比一个长期翘课、不交作业的同学突然拉上考场,想不挂科都难。
宝元三年(1040)正月,当宋朝同学还在玩命补课的时候,西夏先下手为强了。元昊集结十万兵力发动攻击。
在战斗开始前,我们还必须恶补一下军事地理知识。随着宋朝和西夏在西北长期对峙,西夏仗着骑兵的机动性,经常要搞点骚扰打击,而漫长的边境线总是让人防不胜防。为此,宋朝以几个主要州府为据点,将边界地区划分成了几大防区,称为“都部署路”,各路设置军事长官统一调配军事力量,以增强机动性。
在宋夏交界的关陕地区,宋朝自东向西依次设置了鄜延、环庆、泾原,秦凤四个都部署路。其中,鄜延路以鄜州(陕西富县)、延州(陕西延安)为中心,以洛河为轴线;环庆路以环州(甘肃环县)、庆州(甘肃庆阳)为中心,以环江为轴线;泾原路以泾州(甘肃泾川县)、原州(宁夏固原市)为中心,以泾水为轴线;秦凤路以秦州(甘肃天水)、凤翔府(陕西凤翔)为中心,以渭水为轴线。
看了上面的防区设置,很多人可能会产生一个疑问,防区为什么还要和河流相关呢?这里涉及到一个后勤补给问题。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古代打仗,尤其是远征作战,打的就是柴米钱粮。这么多军队布防到了边境线上,吃喝用度都必须从远处运来,运输路线的选择成了重要因素。四路防区位于现在的陕西北部和甘肃东部,为黄土高原地貌,地形破碎、沟壑纵横,只有河谷地区相对平坦,可以成为运粮的交通要道,所以宋朝的四大防区也依照河流流经地域设置。
宋朝西北边防的另一个特点是堡寨林立。所谓堡寨,就是用土墙或栅栏围城的临时军事据点,里面会驻守数量不等的军队。据统计,北宋一朝共在西北构筑过四百多个堡寨。如果说,州府和河道是“主线”的话,那么,星罗棋布的堡寨就是一个个支点,共同构成了网状的防御体系。
从态势上看,宋朝在西北边境的军事部署更侧重防守。而西夏则完全不同,尤其是元昊上台后,建立了更富侵略性的军事体制。
党项人和契丹人一样,也实行兵民合一的制度,平时低头生产,战时上马打仗。为凝聚战斗力,元昊把比较能打的兵丁编为“正军”,每个“正军”配备服杂役的助手一人,马和骆驼各一匹。同时,元昊还组织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配备最优良的战马,穿戴重装铠甲,平时负责自己的护卫,战时则冲锋打头阵,人称“铁鹞子”。
可见,元昊的军事策略和宋朝正好针锋相对,突出部队的机动性和主动性。究竟是长矛尖锐,还是盾牌坚硬,还是要靠实践来检验。
这回,元昊把长矛刺向了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