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永丰河 / 四六文摘

今昔永丰河

五一假期，我开车去了红光渔港。

红光渔港在永丰河尾端南岸，说实在的，它和胶东半岛、舟山群岛的渔港相比，小得不能再小了，但它却是垦利第一大港。它牵动着我的神经，厚厚的混凝土下有我推小车轧出的车辙。

听老人说，过去这里曾发生过“飞潮”（海啸），淹死过很多筑坝的人。永丰河开通后，新建的明润闸坐落在红光渔港上游，涨大潮时它把永丰河一截两断，使海啸灾难不再发生。

站在闸上向东看，渔港近在眼前，正值禁渔期，港内泊满渔船，大概有几百条吧。渔民都在维修渔船、整理网具，为禁渔期过后的扬帆远航做准备。再向远方看，海天一色，朦胧中能看到泊锚的大船；海天结合处似像横亘着一道海堤。

“永丰河的开挖是全县人民政治经济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永丰河开通后，海里的小火轮可以直接开到县城。”这句话是我第一次挖永丰河开会时，一位公社干部讲的，时隔近五十年仍记忆犹新。那时我二十来岁，听到这句话真有热血沸腾的感觉，乡亲们也高兴地说，今后水产公司的虾酱肯定杂鱼子和爬虾少了，还得便宜。现在想来虽然永丰河开通后，小火轮没有开到县城，但它对垦利经济的发展仍然发挥了重要作用。

天气晴朗、风轻云淡，站在明润闸上向西远望，红光新村清晰可见，西风吹来还似能闻到一股鲜腥味。永丰河给红光新村的渔业生产插上了翅膀，可谓是家家有渔船，户户搞储藏，差不多每户的院子里都摆满了大缸，盛满了虾酱。有一次我去红光新村表哥家，临走时他敞开院子里的大缸，从虾酱里摸出来几个瓜子（咸萝卜），又给我装上了两瓶子虾酱。那虾酱全是小虾发酵而成，没有一点恶腥味，

永丰河把县城和革命老区连在了一起。永丰河两岸曾是清河军区驻地，有着“鲁北小延安”之称。那时惠鲁村有清河军区的印钞厂、被服厂等机构。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三旅旅长许世友、副旅长杨国夫都曾在这里打过游击。这里沿海岸线行走距昌潍地区只有百余公里。1941年春，许世友率清河军区独立第一团去了胶东，创建了胶东军区。这里是黄河老河口，土地广袤肥沃盛产大豆高粱，成为了胶东军区的粮仓。著名作家峻青以此为素材创作了长篇小说《海啸》。

《海啸》描写的是1942年，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胶东地区（昌潍根据地）遇到了海啸灾难，颗粒无收，根据地老百姓面临断粮危险。以宫明山为首的八路军运粮小分队，战胜海匪、冲破日寇封锁线、打败国民党特务偷袭，小分队的战士几乎全部牺牲，最后终于将粮食安全地运达目的地。其中精彩的“血战八大集”即指八大组。这部小说由著名播音员关山在广播电台播出时，曾达到了万人空巷的效应。

1982年，上海电视台又将小说拍成同名电视剧，剧中宫明山由中国青年艺术剧院院长高惠彬扮演。剧情采纳了中国章回小说的表现手法，每一集结尾都设置了悬念，情节惊险曲折，播出后吸引了不少观众，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电视连续剧之一。

新中国的劳动人民，靠人拉肩扛建成了堪称世界奇迹的农田水利工程，现在年轻人听了往往会难以理解或不屑一顾。

永丰河分四次开挖，历经了1972年的春暖花开、秋去冬来，迎来了1973年的春回大地、盛夏酷暑。

谈到出伕，人们首先想到的字眼是“苦”和“累”，的确现实是明摆在那里的。永丰河开口40米，沟深4米，沟底16米，每边土场50米，沟沿台5米。自沟中间开土时，小推车装上两半筐土，在暄暄的地上就轧出一道深深的车辙，要推75米才能到达土场边，直蹬得人两腿发酸、眼冒金星、气喘吁吁能不累吗？恐怕三个百米跑也出不了这么多力气。沟越挖越深，土变成了泥，用铁锨裁得像大块豆腐一样，培在小车上尖尖的。开始自己推，然后加一人在前面拉，最后改用牛拉，牛在前面一撞，推车人如不时刻注意，挺直腰板真有折腰的危险。快到沟底了人们似乎看到了回家的希望，但早上去一看沟里半米多深的水，调来抽水机抽干了水再接着干。气温降到零下，早上水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脱去鞋下到水里，稍不注意就会划破脚，能不苦吗？那时广泛流传的是“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永丰河经三次开膛破肚、精雕细琢，延伸到了海边，这里地面就有水，施工难度更大。为了赶在雨季前完工，全县调集精兵强将，麦收时节齐聚海边，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这次工程苦累程度不必多说了，单说吃饭便可见一斑。俗话讲：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长天老日头，那么累的活，人吃不饱哪能行呢？全大队八个小队，32个“单剔单拔”的棒劳力一个食堂，大队长下了死命令：我不管哪个小队麦子多少，都要轮流向工地上送面。每逢我们队的面送到，带工的拿起白卷子就吆喝：你看人家八队都是选好的面送来。32天的工程完工，多数人吃干面都在100斤以上，有的达到了120斤。

工地北搭起了舞台，民工们奔走相告说县宣传队要来慰问演出了。有一天带工的说：今天咱早收工，早吃饭，早去占地方晚上看戏。

待我们去时，现场已是民工一片了，人们都翘首向西张望。过了一会，一辆敞篷汽车咚咚......地开来了，民工们一阵欢呼。车停稳后演出人员忙着布置舞台，“地老鼠”矫捷地爬上高杆挂上了汽灯，白炽光照得现场一片通明，台下又是一阵惊讶声。乐器响起人们开始骚动了，都起劲地往前挤，有的人可能是怕挤烂了老娘或媳妇做的新褂子吧？干脆脱下来光着膀子往前挤。一霎那一片黑黝黝、健壮、冒着汗珠子的臂膀相互碰撞起来，高个的感觉沾了光，可矮个的也不吃亏，他早已被人挤得脚不着地了。那场景在现在的歌星演唱会上是绝对看不到的。

作者简介：李晨，原就职于山东省垦利县运输公司，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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