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 | 稻与歌之撒野

2020“富春山居·味道山乡”杯青少年主题征文大赛获奖作品

稻与歌之撒野

一等奖作品

益阳市箴言中学  高二1901班

徐斌   指导老师：何文魁

……我怎么也忘怀不了那个稻熟田田、乡歌叠荡的原野……梧桐木蠹蛀的年轮趟过了纪岁的皱纹，蒙雨缈潦织绸盘衬着酣眠的故村。大伙儿窝绵暖的被叽喳嬉笑讲，农时春望秋夏收；欣欣然地挂念着要摸黑早去——期年碎隙的祈愿、雾阴揽空的颦蹙才盼来了好日子里的麦海嘉波。

“奶奶！出晴了——”七岁小儿稚朴的急喊声是常霆雳兀起，一身黄泥掠过野原、淘气滚到丘皋下的乡曲。“奶奶——”是我匆匆挪开竹篾盖得小瓦缸，趟门槛到了庭院里。奶奶却未曾回应；漫林是清幽的竹风，珊珊点点；并没如往日吃茶晒太阳。拿了工致的小锈铜镰刀，呼喊奔赴田地。

朝日初见，谷风吻面。一路的好心情送着菊花与狗尾巴草的默甜。远远即已瞅见满茬满茬割获的稻穗，武整威风地捆成小束、砌成小丘，摇曳荡罥吃净了晨日早阳的芳浓。嘻哈溢醇了草笠斗挂起的黝黑脸。大伙儿原来是早分工成了队伍，你割这一亩、我捆那一垄；埂上白瓷茶壶满香的黑茶，酸苦里甜滋几挂口水。呼哧呼哧汗洒在黄土地里，赤脚踏着的村土流着家乡人的味道。

我赶着早发的兄弟们捡拾着穗杆；穿了麻布混丝织成的短衣的奶奶就在面前劳作着。身子探下去，手握紧了秸秆，起镰刀一划、謋然轻响；洋洋洒洒是鼓实的芒麦哗哗卧地，厚闷而心坦的舒适。我也尝试去割稻子，然而不用多久曲躬的腰就酸到人发晕。看年渝花甲的奶奶还健矫的身板，常是一弯就不少半点钟上下；奶奶老说自己老了，我果然纳闷了。“老大老二可别漏了西田的那亩！啊——小全孙孙捡了大一把稻子！真棒……小斌不行罗么呵哈哈！”坐田埂上吃茶小憩时，奶奶看着我直捶腰杆叫苦，憨笑了说：“孙孙你别苦恼累人，有天你会晓得，人想安静地对谷仓高兴，他的腰杆在春播秋收，对着每茬稻子时就得耐着弯腰、汗过额头流！”往后我多少迷失了大部分年岁的踪迹与笑喊，却多少次在做学问的斟酌里一遍遍更新这耳传的话音。

故乡秋野的时日质感来得丰腴……农忙的尾声随寒霖鸣秋的啼声落荡了。弟妹们没有不笑盈盈背担手提了麻袋簸箕运进了谷仓，来年的小年除夕的饺子花糕与鞭炮红包也是欢乐成遍野森林的……奶奶定张罗了肴菜果脯，煎香喷的糍粑，新筛的腴脂的香米做甜酒；邻壁的姥爷阿婶带了陈酿的醪醙，筷子沾了点骗进我嘴里：有甜浸的早稻香、苦了辣了冲红晕头——他们又让是笑出混泪来。待到吃净了白泉水沏的黑茶。大哥会被嗔戏着要唱乡歌……“山上成树果子嘿，大伙们动身田埂上追嘿……村里兄弟忙打谷去哟，莫忘了家乡野路上风景媚哦……”雄浑而沉厚，如斧子看在樟树上般律动。小妹的歌音清雅，阿婶爱着手打拍子和着——玉簪戛硿声发皓齿来：“九月月风萧送谷到啊，姥爷子光膀抬担归唔……”我们在笑与歌中疲眠了，到滥烁的星子也被乡野冲阵的稻香迷路了酒醺，流淀了沫泡。

迟日醒得比蜂早，却也缄默勤恳地来往挖去着时光。出了乡的孩子，归来已为意气风发之少年。

三秋时节，再去故乡，光景早已焕然一新。村政府的楼墙新砌，大伙儿住上了实惠的古楼、灰白而典雅的改造农房。长栏熠红的“美丽乡村”在阳光里辉映。从前泥泞的石道铺修成敞广的柏油路，两方是分匀有寸的长春花丛、点缀秋海棠，太阳能电灯在樟槐的木影下活泼显现。立在垄上远望，是雕檐的翼角鹰鸢戾天，一派庄古而腾辉澎慨……已是收割机操动了稻子，星星布点的农夫们把亩地精治有条。少去了曾年的热闹，但怎么也不觉孤独。

十几年的人事变迁渐渐铺展我眼前了。乡里父老搭起了戏台，也不想从前那样忙里偷闲；大伙儿可以舒坦了看戏谈玄吃香茶，一起去田地嗨朗地追风筝；最爱之“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也陶然卷张故乡北南的风味了。

奶奶的平房换成了小楼，隐在围簇的竹野里；老妪沏茶的身法也霑抹上仙风道骨。讲起秋收，悦色涌上笑脸：“我们可不闲着！你叔可还留着田——恁能荒了！稻子收麻利了、农人再少了，但人可不能生了惰性！保管稻子总会撒野香芳的么……”勤作的农民们，永远守望一方水土的稻麦辉荡；人生之香甜永远熟结在汗流的母亲大地上；劳动是一年的甘滋，无异时代变迁倏然。

家乡的稻子和歌声是生长在水土里的，如何也偷不走。我又想起奶奶的话，觉得还须讲：人的这生需要往根处多割稻子，但蹲下去过分挥刀刮伤了根，土地会流泪、来年无丰收的。人需要在地上长高，也当弯腰着鞠躬回谢。无停劳动，欢乐汗泪滴在土心，何尝不也是予母亲的宽慰？我对人生许诺，愿红线系上的灵魂永远爱枕故乡的灵魂根；愿未曾斑驳丑陋的双手永远握紧每一抔值得报馈的黄土；愿无私劳动的脚步永不辜负可以为白马梦想与明天而奋斗而起舞的每个时日！

恰值稻香香扑鼻，农家秋深深乡情。故乡的稻子吃出了孩提年代的教诲与尊严，陌上常伴，鹿灵呦歌，常香心野。

稻香会告诉砥砺奋斗、不忘初心的家国前行者，劳动勿忘、辉煌即至。也会倾诉，人生的稻香会须汗泪酸腰、知明奉献、净空灵魂；俄而自达。

烙铭心上的稻与歌的故乡曲谱，大伙儿一起来演奏！一起徜徉回甘，前路与回往，一如长久稻香，一如酣泪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