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生人(二)

作为七十年代的一代人,在读书这件事,我们的父母并没有像现在的父母那样,如临大敌,对孩子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别输在起跑线上,要考上好的大学。像我们家本来孩子就多,父母自己还是文盲,哪会管你读得好不好,只要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至于学习好学习坏,从来也不去管。你考上初中,就给你读初中,你考上高中,就给你读高中,没考上,对不起!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初中升高中,本身就是一道坎,那时候的高中学校又少,除了遂川中学、遂川二中、还有几所乡镇中学有高中外,那就是职中了。职中办在新江的横石,大多数的学生去了后,也打回转,受不了那里少油少盐的菜和动不动床上钻出一条蛇来。

真正读初中的时候,很多孩子的心愿都是考师范,考小中专,可以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从此端上铁饭碗,哪怕是站在小学的讲台上,也比回到农村,守着几丘田好过日子。

要说起来,在那个年代,老师并不是一个很吃香的职业,好多老师要找个对象都很难。但人就是如此,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做老师同做农民一比,那好的不止是一大截,而是好上天了。所以,多少农家子弟,把读初中,考师范,当成自己这一辈子的希望。

第一年,没有考上,第二年复读,重考。没有考上,再来!我读初三的时候,班上有一位考了五年了老油条,我每每看到她,就被她的决心所打动,认为她考第六年时,一定能考上,哪知道,还是没有考上,这就是命,谁也奈何不了。

小学考初中,相对来说,好考一点,那时除了遂川中学招生是面对泉江小学外,我们别的小学的学生,都得学习优秀才成。后来,遂川中学也不招泉江小学的全部学生,也只招在全县排名靠前的小学毕业生。这一下,不管你是水南还是泉小,都同我们四蔬小学,四农小学的一样,都在泉江中学里面混日子。

那一年的泉江中学,才刚建不久,校门都没有一个,学生放学,就从各个教室往外奔,然后有走田埂上的,有直接从秋收过后的田地里走的。泉中还离山近,没事就可以往山上跑,这也充分体现了遂川山多的特点,开门见山。

我这么一位在小学就逃学的学生,自然学习也不怎么样,考不上遂中,只能上泉中。教我们的班主任是我四哥的同学,刚从师范毕业,脸上的青春痘都没有脱干净。对着我们这群调皮捣蛋的学生也是办法不多。尤其是考试的时候,这哪叫考试,全都在偷看,在抄,老师一转过身去,一个个就从抽屉里面拿出书来翻。坐在一边的还大声的问,你抄了多少?快,你抄完让我抄。

监考的是位姓冯的校长,挺好的一小老头,看着我们抄,直摇头喊,你抄得了一时,能抄得了一世?这么抄下去,你的这辈子也完了。

说这辈子完了,有点早,我好多同学,都没有考上高中,一个个也活得挺滋润,有一毕业就做生意成大老板的,也有从开手扶拖拉机上路,到开上大货车的,更多的默默无闻,但也不偷不抢,把自己的小生活过得有声有色。

人,可不就这样,哪能个个都成材,个个都成一方官员,有这身体,还没这个命。

自然,也有学习挺好,愿意读书的学生,人家安安静静的埋头去考,而我就算是抄,也没有考出好的成绩。

唯一好的,就是我的作文,东打哑哇,西烧灰写的文章,每回老师都当成范文在课堂上念,这让我还能找到一点读书的乐趣。

到现在,我仍得感谢我的四哥,他从师范带回来的那一大木箱子的书,开启了我的心智,让我从十三岁时,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要做什么,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从十三岁起,我笔耕不止,虽然是发表的作品不多,但最清楚的仍是那在电影院门口,文化馆橱窗里面,用毛笔抄的一篇《天子地的传说》,这是我的处女作,得到了二块四毛钱的稿费,这二块四毛钱,交到我娘手上,我娘一开始嘴上还说,刚好你没裤子,给你做裤。转个背,这二块四毛钱就不知是变成了菜,还是变成了米。要知道,我那时候上学的学费都经常是欠着的。

在电影院旁边的橱窗里展出,自然是看电影的人多,在等电影开场之前,都会在橱窗前扫上几眼。那时候的东路大道还没有改造,电影院旁边都是一栋一栋低矮瓦房,瓦房里摆几张桌子,就是一家餐馆。同样,电影院的外面,也是摆满了四方桌,看电影饿了人,吃碗馄饨,吃碗面,吃碗饺子。

说实话,真正吃得起,都是家境好,或者自己有工作的人。

在哪个年代,多少人还在饭店里面等着别人剩下的盆汤。在遂川的土话中,有一句叫“想什么呢,哪里有盆汤倒。”可见,能吃上盆汤,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那时在遂川饭店的门口,随时都站着一群左手里端个碗,右手拿根木棍,一看见谁吃完了,盆里还剩了点汤,就冲上前去。

真正那个饿死鬼出世的时候,谁吃东西也吃个精光,哪能够剩下?所以,喝点盆汤,也挺难的。

除了等着盆汤的人,讨饭的人在那些年也挺多,尤其是快过年时候,拖着一只猴,拿着一面锣的人就来了,到了你家门口,不管你看不看,耍上一段。然后手一伸,不给个一毛两毛,人就不走了。还有弄个“狮子头”,把头钻进去,在你家门口耍一段,伸出手要钱,不给钱不走。也有老头,老太太,就端个碗站你家门口,不言不话,碗伸过来,你不给,也不走了。

每每见到这种人,我娘总是很热心,从厨房拿出雪白米饭,还把家里的剩菜也端出来。不知道人有多可怜样。却没有好好想一想,谁比谁可怜,还不知道,我家这日子,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

(北方人把漫无边际的聊天,叫做侃大山,扯闲篇。我这也是扯闲篇,啪口水。想到哪里,啪到哪。如果你喜欢,就请留言告诉我,我也就将继续沿着这种没有思路,没有头绪的继续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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