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支教日记（11.26）

11月26日    雨     越走近，越觉得无能为力

今年和李江林的谈话，着实让我震惊。

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你这个妈妈？他不假思索：“陌生人。”要知道，这是一个写作文都写不了好几句通顺句子的孩子。

我顿了顿，问：“她现在在哪里呢？”

“已经出去了，到上海去了。”

想起她那天哭着离开学校，我能想见她离开时心中涌起的千般滋味：决绝？畅快？委屈……

“你为什么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你们之间的关系呢？”

“她总是说我是个大骗子，骗她这样，骗她那样。”

“你平时住校，然后周末去哪里呢？”

“我们住在南海城的。”

“都有谁住在那里？还有其他的弟弟妹妹的吗？”

“只有我和她。”

“那你周五回去了，她会给你做饭吗？”

李江林点点头。

看着孩子从说“陌生人“就开始不停地流下眼泪，我没有想对这个事情做任何评判或者给予李江林一些基于我成人思维式的所谓的引导。因为没有和他这个妈妈交谈过，也不知这两人在家里吃饭时是怎样的情形，更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孩子抵触还是不懂得感恩还是继母表现出的无形的冷漠。

我转换了话题：“那你自己的妈妈呢？”

“住在水井湾的。”

“你去过她家吗？有没有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的？”

“去过。”他眼泪依然在流着。“她现在又生了个弟弟。”

“你怎么看待你自己的妈妈？”

“我觉得她很无耻。”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这比刚才“陌生人”更让人感到害怕，孩子嘴里连带着吐出的那种愤恨。

他低着头不知咕哝了什么。我没有听明白，但是我也不想追问。一个有问题的孩子背后一定有一个有问题的家庭，对这，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的。

“那你觉得在家里谁最好？”

“我奶奶。”说起奶奶，他显得很轻松。

“那你想想，当奶奶知道你在学校所做的这些事情后是什么感受？”

“很伤心。我不想让他伤心。”

“那你找别人借的那些钱，怎么办？你自己有能力解决吗？”

他摇摇头。

“可是这些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呀！你要想有一个新的开始，必须要先改正这些错误才行。”

他不吭声。

“你是怕奶奶伤心吗？”

“嗯。”

“那你有没有跟你爸爸讲过？”

“没有。爸爸常年都在上海打工，已经出去好几年了。他们都没有和我好好沟通过。”他的情绪突然失控了，大声地边哭边说：“他们从来就不和我好好沟通，就只知道说我。我只想和他们好好沟通。”

我看他哭着，没有说话。好好地哭出来吧！终究这是个孩子呀！

等他哭完，我问：“那现在，你周末往哪里走呢？”

“我回老家，奶奶在老家。”

“那这样，我们都不希望奶奶伤心，可是借的钱还是需要还的。我们就把前面自己所做的这些不该做的事情好好理一理，尤其是借钱的事情。然后，写出来，明天老师和你一起用微信发给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正视这些错误，改掉它们。然后，我们一起重新开始。”

孩子走出了办公室，可是那两个词语还盘旋在我的脑海。我无法来判断这件事情，但是这样的原生家庭带给孩子的困境真的可能就像是一场噩梦。噩梦，幸运的能醒过来；不那么幸运的，可能就是沉沦。如果，我能做一盏灯，那该多好！试试看，能照亮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