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文事件·郭德刚有话要对你说
文 | 雾满拦江
（01）
郭德刚有段话，值得我们揣摩：
店里的招牌是红烧肉，而你是一盘花生米，大家都来店里吃饭，点了红烧肉，也点了花生米，你要认清自己。要搞清楚，人们始终是奔着红烧肉来的，而不是花生米，你有自己的价值，但撑不起一桌菜。
网红法学教授罗翔，也有句对法律人说的话，稍加改动，足以颠覆我们思维：
做人要谦卑包容，不要当刺猬，要做狐狸。因为人生永远是一种平衡的艺术，要在诸多对立观点中寻找一种更为不坏的选择，而不能总是咄咄逼人。
读懂这两句话，人生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至少我本人这些年走过来，可以说每个脚印，都是踩在这两句话上。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和我想法相似——任何人都有自我选择的权利——但每个人的想法或观点，是否出自于自我内心需求，这就不好说了。
比如说新近激热的阅文事件。
（02）
阅文事件，是说有这么个平台，平台上麋聚着大量的作者——有人号称810万，这么多的人，如果拨拉着脑袋一秒钟数一个，数三个月还没数过一遍——总之是个作者集散地，其中很多人是我的朋友，线下时常聚会。最近他们有人拿出一纸去年9月的合同，披露了上面大量的“不公”条款，因而引爆舆情热议。
热议者也分几个流派，有的建议息事宁人，大家各退一步，寻求合作契合点，这个属于弱势派，基本没人搭理。
强势派是主流，剑指资本，登高疾呼，强调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发梢到脚底板，都渗透着恶的气味。所以此派人士主张众家写手联合起来，合力干死平台，除恶务尽，以快人心。
这个场景，一点也不陌生。
在我一步步走来的过程中，几乎每一天，身边都充斥着这激烈的声音。
仿佛昔日重现。
（03）
现在大家用手机，早年玩的是PC。
早年大家都用座机，拨号上网，浏览网页。
浏览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好浏览的，就是网站搭个架构，感兴趣的写手，自己注个册，然后把文章发在上面——钱是一分没有的，只有挑剔的读者嫌你写得不好，追着你八辈子祖宗乱骂。
所以当年网站，活跃着三种生物。
第一种是傻驴。
就是在网站上无报酬贴自己文章的人，我是傻驴中的一匹，勤恳值排在前面。
傻驴之傻，傻就傻在挤出自己的奶，喂肥了网站。
我们写文章是一分钱也没有的，而靠我们这些傻驴的无私贡献，给网站带来了流量人气，网站老板就趁机拉融资，或干脆把网站出手卖掉。
这些钱我们连味都闻不到，你说我们傻不傻？
网站上的第二种生物，叫斗猬。
斗猬，就是倡导斗争的刺猬。
斗争者是最有智慧的，他们自己从来不斗，而是鼓励别人开斗。
做为傻驴的我，几乎每天都收到斗猬的私信，有一次我还收到了一份斗争大纲，上面有极严谨的十二个斗争步骤与策略。按照他们的高阶算法，我需要牺牲自己全家，抱着老婆背着孩子，和网站拼个同归于尽。按低阶算法，我也应该停下不写，憋死网站，让他一点流量也收不到。
但我没有接受他们的建议。
为什么呢？
——因为我知道这些斗猬是谁，这些人有的是网站的竞争对手，另一家网站。上这家网站就是搅局来了。也有的就是资本，在收购网站时先砸价，如果我们这些傻驴都停了笔，资本就可以抄底了。
凡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凡是劝人斗争的，铁定都是从你的斗争中获利的人。
这是我对这类人士的认知。
网站的第三种动物：智鸦。
智鸦，不是读者。
是比我们这些傻驴更懂写作技巧的天赋者，只不过他们一个字儿也不写，或是写了也不会发在网站上。
他们不写也不发，而是嘲笑我们拙劣的写作能力。有次他们中的一个人，修改了我的一段文字发过来，我当时一看，惊为天人，急忙改口叫老师，如果他不是开口就朝我借钱，说不定我们之间真的会发生一段友情，或基情。
说到智鸦向我借钱，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了。
我想问，这么些年过去了，傻驴、斗猬和智鸦，谁活到了最后？
（04）
我为什么那么缺心眼，心甘情愿做一匹没得草吃，还天天被人家按住挤奶的傻驴呢？
我继续在网上写，满足自我的创作欲望，和自己的读者开心嗨皮。就这样写了大半年，忽然有人发私信：老雾，我是出版社的编辑，我们社今天通过几个选题，有两个，社长指名让你写，账号给我，预付款我给你打过去。
这人是谁呀，认都不认识，你凭什么给我打钱呀？
当时我很愤怒。
是真的愤怒，因为我沉浸在自己的创作表达中，不想被闲人打扰。
但是对方说：老雾，从你开始在网上写，我们就一直看，你的写作技法已经入门了，刚开始时你写的还不如小学生水平，现在练到技法纯熟，知识储备量也够了，此外读者认可你，你来操盘这两本书没问题。
那时我才恍然大悟。
我是一头傻驴，被人乱挤奶的最终结果，得到三样东西：
一是越来越娴熟的写作技巧；
二是写作者应具备的大剂量知识储备；
三是读者认同。
这时候我回顾来路，斗猬在哪里？虽有天赋但绝不可让网站占到便宜的智鸦，他们又在哪里？
俱往矣，他们消失在岁月的尘烟里。
他们不喜欢付出。
所以他们什么也没得到。
（05）
郭德刚说，我们不是主菜，不是红烧肉。
只是一碟凑数的花生米。
花生米也有自己的价值，但在你进阶成主菜之前，你须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郭德刚的德云社，以前也只是个不成气候的草台班子。在郭德刚走红之后，有记者采访他：你一夜成名，请问对此有何感想？郭德刚反问：你说我一夜成名，哪一夜？
这世间，从没有一夜成名的美事儿，只有不断的累积与付出。无论是阅文平台的写手也好，还是任何一个领域的努力者也好，都面临着一个有形资本过盛、无形资本匮乏的窘状。
有形资本，就是你的工作能力。于写手而言就是写作技能。
无形资本，就是你的个人品牌或口碑。于写手而言就是读者对你的认可量。
如果人生是一场战役，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以时间换空间。
你或许会看到这世上有许多不公平的事情，在职场，有的人能力没有本事平庸，却深得公司信任。你那么有本事，可老板防你如防贼。在写作领域，你会看到有些人写得并不比你更好，读者偏偏就是喜欢他。你写得千好万好，读者在你面前却连眼皮都不肯抬，这是为什么呢？
——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你看到的，不过是别人以时间嬴得的生存空间。职场上获得公司信任的人，在此之前通过他不断的付出，才换来公司的认可。阅读市场上，一个不懈写作的人，始终达成与他的读者之间的良性互动。这些就是我们说的无形资本，就是一个人的德品认可与读者认可。你在无形资本尚无足够积累的情形下，就想索要无形资本的产出，不栽花就想闻香，不装子弹就想开枪，没恋爱就想忧伤，店里没货就想开张，你想得够美。
罗翔说，不要做刺猬，做只懂得生活平衡的狐狸。
生活的平衡，不只是我们通常说的劳逸结合，更多的是有形资本扩张、和无形资本积累的平衡。
任何一个人，不管你在任何一个经济结构体，你们之间都是一种互利关系，而不是对抗或斗争关系。具体到一个作者，我们和社会、市场和平台的关系更是如此，作为一碟花生米，我们需要一张桌子扩张或积累自己的无形资本，直至自己成为品牌菜。平台也不可能全都是红烧肉，也需要善待花生米。花生米也有尊严，但其尊严不会高过自身价值。所以你会看到我们和平台的关系，也是一个动态平衡，随着我们无形资本升值，我们自身的价值越来越高，平台对你的尊严付费也越来越高。这个过程我们需要留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罗翔教授所说的，要在合作互利与你死我活的斗争观念中筛选出最适合于你未来人生的，如何选择，看你这一生想要什么。
（*本文图片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