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忆充仁画室》后的探访
编者按:关于张充仁在合肥路上的故居是我一直想写的内容,也曾经数次在这条弄堂里转进转出,但是看到的年轻人都问不出什么,老人则都是一种多一句不如少一句的态度,所以没法按照我的写作方式;弄堂建筑构成-建筑形式-居住布局-人物背景-来完成,如果写成官宣的模式那肯定也就是泛泛而谈,当我看到章先生写的这一段内容时,了解到章家与张充仁有过一段渊源,于是故事就可以展开了,当然按照我写此类文章的习惯,还是会找一些相关的内容来佐证人们口述内容。于是我还找了与张充仁先生有过来往的部分老画家,我还记得上次写淡水路陶家的故事时听说陶冷月先生是张充仁家的座上客,于是找了陶为衍先生,据他介绍在七宝的张充仁纪念馆会有相当多的内容可做参考,同时馆内有《张充仁传》和《张充仁研究》等相关书籍。于是特意前往张充仁纪念馆,她们听到是陶老师介绍来的,于是特意赠送了以上书籍供我参考。
这应该是张充仁的弟子严友人为老师做的塑像
我们先看章先生写的回忆文章,曾刊登在2011年的《档案春秋》第12期。
然后我们看看1947年老地图:
劳神父路608号
从地图来一次航拍对应一下张充仁故居的位置。
现合肥路592弄外的状态
我们可以从《张充仁传》一书中了解到劳神父路608号(现合肥路592弄25号)的房子是张充仁学成回国后希望自立门户时外太公马相伯给他推荐的。在此张充仁创办了中国人第一个私人绘画、雕塑教学工作室“充仁画室”。
合肥路592弄25号
当时这栋假三层的房子里除了南面一间作为办公室、北面的房间作为卧室外,其余的房间都是作为教学和他自己的工作室。这是“充仁画室”最兴旺的时期。
1966年12月张充仁家经抄家后开始被房管所勒令让出部分房间,造反队占据了这栋房子最好的二楼主卧。
这段时间这栋房子里住进了六户人家,张充仁被赶到仅有15平米的亭子间里。最后连这个又不放过,直接被赶到绍兴路76弄7号,一家六口人在那里熬了十年。
1979年后张充仁通过马楠(陈沂的夫人)才解决了抄家物资的部分返还和搬回合肥路的房子。
我还在书中看到张充仁与章荣初家族的交往,正如章先生所说,章荣初是张充仁的最早客户,很早就让张充仁为自己的父亲章清儒塑像,直到现在章家还保留了张充仁仅存于世的五幅油画之一“大理花”,而章济民和章济塘兄弟俩都曾在“充任画室”受过张充仁的教诲。
书中详细描述了章先生兄弟俩曾经在充仁画室学习绘画的经历。
这几天走访,遇到周边弄堂里居民,问张充仁认识吗?回答:不认识,只知道隔壁弄堂的韬奋纪念馆。
从我的照片上可以获悉张家的房子是一栋很宽大的假三层花园洋房,陶老师说假三层的三层阁是原建筑就有的,当然作为画家和雕塑家的张充仁需要一个有北窗均衡光线来完成长时间持续创作,一般的上海人不会在北面开设老虎窗,显然为了张充仁的特殊需求这部分做过调整,这个空间比一般的阁楼来的高大,南北通风。所以这个空间既是张充仁储存一部分雕塑资料样品的地方,又是他实际创作的工作室,由于早年没有其他降温的辅助手段,所以遇到高温时工作环境相当辛苦。(张充仁纪念馆二楼有一个按原样仿制的工作室)
接着我们来简单的了解一下张充仁的成长经历:熟悉的朋友都知道张充仁来之上海徐家汇的土山湾,这是一个由当时的教会办的孤儿院性质的习艺所,张充仁因为父亲在此做木雕所以在这个环境中长大,在这里他打下了绘画的基础,然后在寄母的资助下到比利时留学。学成后回国创办《充仁画室》。
张充仁是一个在法语系粉丝众多的艺术家,相比之下在国内反而并不为众人所知,这是因为早年大陆普通民众对高端的油画艺术、雕塑艺术接受的程度不高,同时在一个并不推崇个人艺术才华,讲政治为主的时代,出现这样的现象也就不足为怪了。
在他刚刚回国的时候还有为名人塑像的计划,随着政权的更替,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没有卷入斗争的漩涡中已经是万幸了,这尊纪念碑塑像被否定就已经预示他后期创作题材选择的艰难。
张充仁作品《齐白石》(1946年)
《张充仁研究》书中翻拍
张充仁作品《恋爱与责任》
张充仁作品《印尼英雄舞》
张充仁作品《陶冷月》
据陶为衍老师介绍,张充仁为他父亲陶冷月的塑像是为了答谢陶冷月为他推拿治好了严重的肩周炎,为了答谢朋友,免费为他塑像,当时仅仅是制作了石膏像,因为陶冷月自己都处于艰难的境地,所以不敢翻成铜像,文革中还不得不藏在地板下躲过浩劫,直到改革开放后他们才找人修复后翻制成铜像,目前陶家留存的是第一个(底部都有记号),张充仁纪念馆内是第二个,按雕塑界公认的做法,这样的翻制一般不得超过十个,后来陶为衍老师的家人做出决定将该塑像石膏模捐赠给了张充仁纪念馆。
文革中张充仁被得意弟子的揭发批判更加让他心灰意冷,而这又恰好是他年富力强,艺术水平不断提升的阶段,本该创作出更多优秀作品。
最近改造的街心花园在塑像前增加了灯柱,但是从街对面看过来影响了塑像的主题。
等到他开始创作聂耳塑像时已经是1983年(76岁),等到这座塑像真正竖起来时已经是1992年(85岁),他还要全程参与塑像的放样(由他的得意弟子严友人协助按比例放样完成),实地的监督。这才让这尊塑像完美地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由于土山湾博物馆展示塑像时灯光投射的关系,这尊塑像没有像七宝的张充仁纪念馆展时的那尊来的清晰,但是张充仁纪念馆严禁拍摄,于是无法展示更加完美的一面。
现场拍摄的视频记录由太太完成。
《张充仁研究》书中翻拍的光线条件好多了
1988年为密特朗塑像
1992年为德彪西塑像
《张充仁研究》书中翻拍
《张充仁研究》第三辑封面
这是1993年受华商陈克威之托,为改革开放的领路人塑像,历时两年才完成,此时张充仁已经87岁高龄。
我们比较遗憾没能看到张充仁为自己的外太公马相伯的塑像,但是看到他的入室弟子姚建国所塑的马相伯像。
为了呈现最清晰的效果,这次特意带了三脚架到土山湾博物馆拍摄。
章先生曾经发表在2012.06.25.東方早報上的文章,当然我们无法一睹《大理花》的芳容,这几天恰好有朋友汤桑拍了一张构图差不多的照片,也就充个数吧。
为了全面的了解张充仁,这几天特意去参观了正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展示的“丁丁和埃尔热”。
熟悉埃尔热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以漫画形式中的“丁丁”这样一个人物来周游世界,讲述世界上的有趣事情,所以中国的朋友喜欢把他和张乐平先生相比较。而“丁丁”就是中国的“三毛”。
由于老师的推荐,正在比利时学习的张充仁与埃尔热见面了,也正是张充仁的介绍,才纠正了埃尔热对中国的误解,于是他的《蓝莲花》就是以张充仁提供的内容得以从容地创作。
同时两个同行在异国建立了友谊。
1933年时画家的毛笔是这样的。
没想到他们的再次相见已经过了五十年,其中的故事已经远远超过本文可以涵盖的范围了,张充仁为了曾经的友谊特意为老朋友做了塑像(找到这尊塑像是我本次参观的主要目的)。
为了完整地了解张充仁大师,必须走近埃尔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