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肾助阳”药对:熟地+附子、熟地+肉桂
熟地黄+附子
熟地黄和附子为补肾助阳的常用配伍,是治疗肾阳不足的基本结构之一。
从药性而言,附子辛、热,有毒,入心、肾、脾经,为纯阳燥烈之品,“回阳救逆第一品药”,能峻补元阳,益火消阴。附子辛而大热,性刚燥,善扶五脏之阳,独用则易于伤阴,故补火助阳时宜配伍补阴血之品,正如《本草害利》所云:“(附子)补元阳,益气力,引补血药,以养不足之真阴。”
熟地黄味甘性微温,性润柔,主补五脏之阴血,单用则腻滞碍阳,故常合温阳行滞之品同用,诚如《本草纲目》引朱震亨所云:“仲景八味为少阴向导,其补自是地黄,后世因以附子为补药,误矣。附子之性走而不守,但取其善走下之性,以行地黄之滞,可致远尔。” 《药鉴》曰:“(熟地黄)同附子用,不惟行滞,且能导引入肾,下元血虚者,必须用之。又能填骨髓,长肌肉,尺脉微者,桂、附相宜。”附子禀纯阳而主动,走而不守,熟地黄禀纯阴而主静,守而不走。阳虚而阴凝者,非附子之动不足以散;阴虚而阳动者,非熟地黄之静不足以镇之。 熟地黄之甘可制附子之燥烈,附子之辛可制熟地黄之腻滞。二者合用,刚柔相济,动静结合,补而不腻,行而不散,补阳之中得以阴配,益阴之中得阳以相助,合为阴阳兼补之剂,共奏补火助阳,益气养阴之功。
从肾的生理功能而言,肾为先天之本,内寄元阴元阳,为水火之脏。 阴和阳既是相互对立的,又是相互依存、互相转化的,即阳气的化生,要以阴精为物质基础,而阴精的化生又要依靠阳气的功能活动来完成,即所谓“阳生于阴,阴生于阳”,“无阴则阳无以生,无阳则阴无以化”。
从疾病的发展过程看,肾阳虚者,常是一种慢性消耗性疾病,阳虚可以耗及阴,或由阴虚损及阳而来,常常不是单纯的肾阳虚,而肾阴亦常不足。
因此,治疗肾阳不足常阴阳并补,阴中求阳,即如《景岳全书》所说:“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熟地黄填补肾之阴精,使化生肾气有雄厚的物质基础。然而“孤阴不长”,肾之阴精要转化为肾气,又需肾阳以蒸化,附子温命门之火,蒸化肾之阴精以化生肾气,使肾气发挥温煦、推动的功能活动,肾阳可复。可见,熟地黄与附子滋阴助阳并进,既可照顾肾为水火之脏的生理特性,又可兼顾阴阳互损之病理特点,药性上又相互为用、相互制约,实为补肾助阳之佳配。常用治肾阳不足或阴阳两虚之面色少华,头晕耳鸣,腰膝酸痛,阳痿遗精,脉细而弱等。可配伍肉桂、鹿角胶、杜仲、山药、山茱萸、枸杞子等同用,如《景岳全书》右归丸、右归饮。
熟地黄和附子,再配伍鹿角即为《三因极一病证方论》鹿角丸,用以治疗阳虚五痿,皮缓毛瘁,血脉枯槁,肌肉薄着,筋骨羸弱,饮食不滋,房事不兴,四肢无力,爪枯发落,眼昏唇燥,疲惫不能支持。治疗肾虚白浊,可配伍菟丝子、鹿角霜、茯苓、柏子仁,如《朱氏集验方》地黄丸。用量上,该配伍往往重用熟地黄,轻用附子,以“少火生气”,本研究中使用该配伍的方剂共72首,其中熟地黄量大于附子的为59首(占81.94%),用量比例大多在3:1至10:1。
可见历代医家使用该配伍大多轻用附子,究其原因,除了“少火生气”的目的之外,与附子性燥烈、有毒不无关系,量大有伤阴精、中毒之弊。 临证使用附子,为保证安全要药,还须强调使用制附子,并须久煎。
若用于治疗肾阳不足,肾主水功能失职,水液内停,或阳虚寒凝,湿阻痹证,该配伍中熟地黄腻滞易助湿碍邪,可换用生地黄配伍附子,生地黄甘寒质润,养阴而不腻滞,并能活血通脉合附子温肾行水,温心阳以通脉之力较强。
治疗血受寒而脊痛筋挛急,可配伍肉桂、川芎、白芍、当归、木瓜,如《丹台玉案》桂附汤。治疗风湿痹痛,经脉不利,可配伍天麻、牛膝、杜仲、萆薢、玄参、当归、羌活,如《保命集》天麻丸。
治疗肾阳不足,腰痛脚软,下半身常有冷感,少腹拘急,小便不利或小便反多,舌质淡胖、脉虚弱尺部沉细,以及痰饮咳喘、水肿脚气、消渴、转胞、久泄、阴疽等属肾中阳气虚衰者,可配伍山药、山茱萸、桂枝、茯苓、泽泻、丹皮,如《金匮要略》肾气丸。此方为现存中医学典籍中记载最早的补肾方剂,地黄与附子这一“阴中求阳”的配伍即源于肾气丸,该方配伍严谨,疗效卓著,是最早运用“阴中求阳”思想于配伍中的方剂,其中体现的治疗思想和组方思路对后世影响深远,后世治疗肾阳不足或阴阳两虚时多遵循此“阴中求阳”配伍之道组方。
熟地黄+肉桂
此为补肾助阳,填补精血,引火归原的常用配伍。
肉桂辛、甘,大热,浑厚沉降,温补肝肾,补火助阳,并能引火归原而摄无根之火,抑阳消阴,作用温和持久,为治命门火衰之要药。
在滋阴养血药中,能温化阳气,鼓舞气血生长,《本草害利》云:“(肉桂)甘辛大热大温,气厚纯阳,入肝肾血分,补命门相火之不足。”熟地黄味厚沉降,大补血衰,滋培肾水,益真阴,为补肾滋阴生精之要药。二药配伍,一阴一阳,阴阳互济,刚柔相济,共奏补肾助阳,填补精血,引火归原之功。
熟地黄与肉桂、熟地黄与附子均能补肾助阳,在补肾助阳功效上,这两组配伍有相似相通之处,均为阴阳互济,刚柔相济,动静结合的配伍,功效滋阴助阳并进,既可照顾肾为水火之脏的生理特性,又可兼顾阴阳互损之病理特点,故治疗肾阳不足或阴阳两虚证时常熟地黄和附子、肉桂合用,如《景岳全书》右归丸、右归饮。然肉桂还能引火归原,与熟地黄滋阴益精相伍,使肾精足,阳生阴长,阴能涵阳。诚如《本草新编》所言:“或疑熟地至阴之药,多用之以滋肾宜也。然何以至阳之病,古人亦用以奏效,岂熟地亦阳分药乎?熟地非阳分药也。非阳分之药而偏用之以治阳病者,阳得阴而平也。阳非阴不伏,用熟地以摄至阳之气,则水升火降,阴阳有既济之美矣。”
该配伍能补益下元,引火归原,常用于阴虚不能涵阳,或阳虚不能固守本位,导致虚阳上浮,虚火上越之面赤、虚喘、汗出、心悸、失眠、牙痛、咽痛、口舌生疮、脉微弱或细弱等。
治疗肾水不足,虚火上炎,发热作渴,口舌生疮;或牙龈溃烂,咽喉作痛;或形体憔悴,寝汗发热,可配伍山茱萸、山药、丹皮、茯苓、泽泻同用,如《摄生秘剖》七味地黄丸。
治疗阴火喉痹,可配伍山茱萸、麦冬、五味子、山药、茯苓、紫石英同用,如《外科医镜》抑火汤。
使用该配伍引火归原的用量特点是重用熟地黄,肉桂用量很小,熟地黄用量可8~10倍于肉桂,如《摄生秘剖》七味地黄丸中熟地黄用八两、肉桂用一两,《外科医镜》抑火汤中熟地黄用一两、肉桂用一钱,用少量肉桂与上浮的虚火同气相求,引导其于下(肾)。临证还可酌情配伍牡蛎、龟甲等介潜药。
此外肉桂还能温阳通脉,鼓舞气血,与滋阴补血益精之熟地黄相配还善于养血通脉。熟地黄补阴生精为肉桂温阳提供物质基础,肉桂又可温阳助熟地黄补精血之力,因阴血与阳气,互为依存,相互化生,所谓“无阴则阳无以生,无阳则阴无以化”。孙一奎在《赤水玄珠·虚损治法》中云:“夫五谷化为精血,非火不能。” 张秉成说:“各药得温养之力,则补性愈足,见效愈多。非惟阳虚可温,即阴虚者亦可温。以无阳则阴无以生,故一切有形之物,皆属于阴,莫不生于春夏而杀于秋冬也。
凡遇人之真阴亏损,欲成痨瘵等证,总宜以甘温之品收效,或虚之盛者,即炮姜、肉桂,亦可加入大队补药之中,自有神效。若仅以苦寒柔静,一切滋润之药,久久服之,不特阴不能生,而阳和生气,日渐丧亡,不至阳气同归于尽不止耳。” 故肉桂以其温通血脉、温通阳气之功,能畅通血行,鼓舞气血生长,可加强熟地黄滋补精血之功。二药合用,可养血通脉,用于气血两虚证,常配伍人参、白术、茯苓、黄芪、当归、白芍、川芎等,如温补气血之《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十全大补汤。
用于痈疽而气血虚弱者,可配伍赤芍、黄芩、茯苓、人参、麦冬、当归、木香等,如《外科精要》人参内补散。 治疗营卫不通之脉痹,四肢疼痹,可配伍芍药、当归、防风、秦艽、羌活、防己、川芎、白术等,如《圣济总录》芍药汤。
综上所述,熟地黄和肉桂配伍,可温肾助阳,养血通脉,虽肉桂有温通之性,但配伍功效总以温补为主,治疗肾阳不足,温煦失职而表现为腰痛、肢冷、阳痿、不孕等虚弱或虚寒性病证,或治疗精血不足诸证较为适宜。但若用于治疗肾阳虚弱,不能化气行水导致的水液代谢失调,水气内停者,或血虚而又气血不畅、营卫失和者,以生地黄易熟地黄、桂枝易肉桂,即生地黄与桂枝配伍又较为适宜。因生地黄不如熟地黄腻滞,且还能“通血脉,逐血痹”,诚如《伤寒来苏集》所云:“生地黄养血滋阴,通血脉而益肾水。” 桂枝长于化气行水,温通经脉;生地黄合桂枝,补通相合,温补之力自不如熟地黄合肉桂,但长于助阳化气行水,和血通脉,调和营卫。故发挥补肾助阳行水或养血通脉偏于通脉之功时,可用生地黄和桂枝配伍。如治疗肾阳虚弱,不能化气行水导致妇人转胞,小便不利之《金匮要略》肾气丸,治疗阴阳气血俱虚之心动悸、脉结代之《伤寒论》炙甘草汤均使用生地黄与桂枝这一配伍。
注:具体治疗与用药请遵医嘱!(李卫民、邓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