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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江.绿色风》《知青》杂志选稿基地
文/吕金川
踏出医院大门的一刹那,杨林忍不住仰天大呼:我出来啦——春风欢快地轻拂他的脸,明媚的阳光拥抱着他,一旁的主治医师美丽可亲,就连路旁的小草也对他点头微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杨林眼泪汪汪,声音哽咽:“姐姐,千万保重!我走了!”“嗯嗯。”杨林不住地点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姐姐的大恩大德小弟会永远记在心上!”“去去,又来了,”杨艳也是情绪激动,“祝贺小弟终于出院了,要谢就谢你们杨村长,两回都是他亲自送来的。到家了报个平安。”“都要谢,都要谢,姐姐保重!”杨林含泪挥手告别,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声,慌忙钻到车里。车子走了,他伸出头看时,杨艳还站在那里目送。到了村口,守护的红袖章看了他的出院证明,才放他进来。今天是庚子正月二十九,路上空荡荡的,村委会门前的广场上也不见了跳广场舞的人们。家家关着大门,有的人家大门口的红红的春联被风吹得飘来飘去。只有村里的大喇叭播放着新冠肺炎的预防和信息。来到大门口,两道白色的封条赫然交叉的贴在大门中央,他懵了。他不知道的是,自从他住院后,他的屋里屋外全部消毒,然后被贴上封条。村里的大喇叭立即广播了他的大名,他的亲戚朋友全部被隔离。看着大门上的封条,他一阵辛酸,泪如泉涌,放声大哭:“爸爸,娇娇,我的亲人们啊!你们还好吗?都是我害了你们!”
这是一间洁白的病房,只有五六个平方。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屋里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杨林在里面快疯了,自从杨村长大年三十用车把他们送来后,已一个星期了,没电视,没手机,没人聊天,他特别想他新婚才个把月的漂亮老婆,还有他年迈的父亲。他碰见医生护士就问,“你们看见我老婆了吗?她怎么样?她叫娇娇。”回答都是不知道。他痛哭流涕,捶着自己的头,我该死,我该死,我后悔呀,后悔呀,我怎么就那么麻痹大意,村里广播天天讲,从武汉回来的自我隔离,主动报告,我就是不听,以为封城前四五天回来没有事,现在好了?害了自己,又害了亲人!主治医师杨艳开导他,“年轻人,看你的眼睛就是个美男子,是个聪明人,为么事不听专家的话自我隔离?你看看现在,连累了一大皮条子。”“我怎么觉得和你特有缘,该不是因为你是个美男子吧。”女医生咯咯笑起来,“你叫杨林吧,我也姓杨,要不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对你特别照顾,好不好?”“姐姐,我求之不得。”杨林一把拉着主治医师的手,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的物体,连连叫着,“姐姐,姐姐救我救我!”一个主治医师,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没有嫌弃他,给了他希望,给了他亲人般的关怀,他怎不感动。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发自内心的赞道:“姐姐,我想你一定很美。”“得,你就甭拍我的马屁了。”女医生笑得浑身打颤,“何以见得?”“虽然你戴着口罩看不清你的脸,但你的眼睛很美,你的声音象百灵鸟。”“承蒙小弟夸奖。”杨艳喜滋滋。是啊,有谁不喜欢被人赞美,尤其是女人。女医生叹口气,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什么办法?这新冠状病毒的传染性太强了,病人多,条件又差,这里比不上大医院。所以你们要有信心,配合医生,其实这个病并不可怕,它是个自限性疾病,只要你乐观,只要你的免疫力强,应该是没问题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才乖。”杨艳咯咯地笑着出去了,普通的白大褂掩饰不住她曼妙的身材。别的病房里,又传来她开朗的笑声。
七天过去了,平时爱清洁的小伙感到浑身不自在,几天没有洗澡洗头,觉得浑身痒痒的。这天杨林感觉自己好多了,完全没有干咳。下午五点过后,他便换下病号服,用被子做成有人的假象,悄悄的溜出去,刚好他看见村里送蔬菜到医院的车子调头,他便偷偷爬了上去,想搭车回去拿点换洗衣服。没想到在村子路口巡逻队发现了车厢里的杨林,立即将他包围,巡逻队员围着他七嘴八舌的一顿批评,有几个小伙子还要上前揍他。他自知理亏,只是小声的说,我拿点换洗衣服就回去。没人听他的。杨村长瞪着杨林说:“杨林,我真想揍你一顿。上车,我送你回医院。”车子又调头驶向市医院。村委会红彤彤的大印起到了作用,一路的关卡一律放行。不得不说,杨村长送来的及时,他本来就没全愈,在车上冷风一吹,便发作了。他脸上血红,喉咙里像拉着风箱,经过抢救,杨林捡回了一条命。危险期过后,杨艳狠狠地训了杨林一顿,我没有你这不听话的弟弟,拿生命开玩笑。昔日英俊漂亮潇洒的小伙子,象被霜打的茄子,蔫吊吊的,高大的身子弯曲着,一头漂亮的头发象鸡窝,白晳的脸变得黄蜡蜡的,昔日明亮的眼睛也暗淡无光。他痛哭流涕,“姐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用手抽自己的嘴巴,“我该死,我该死。”杨艳见状这才和颜悦色说道:“林林,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弟弟,以后再不能傻了,你看今天多危险,多亏送来的及时。姐姐还是那句话,乐观点,你要相信我们,积极配合治疗,心态很重要,你的免疫力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杨艳苦口婆心:“当你焦虑不安的时候,最好静下心来,想想好听的歌曲,搞笑的笑话,这样就不烦恼了,小帅哥,听姐姐的话,你试试。”她特意开了句玩笑。从此,杨林恢复了他开朗的性格。时不时会听到他的歌声,他还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他特别关注疫情的消息。
杨林从大门口站起来,不知怎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拼命地用手背擦着涌出的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干脆任泪水打湿了口罩,挂满了两颊。平时口齿伶俐的小伙子,此刻竟说不出话,口里只是重复着好好好好。他强忍着不哭出声。人啊,在患难的时候,纵然心灰意冷,充满了绝望,只要给他爱,给他力量,可以变得无比坚强,可一旦平安归来,情感竟是如此的脆弱。其实,这正是灵魂的升华。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有一座无形的情感之桥,只是人们没有在意它,修复它。这座桥不需要钢筋水泥,它只要爱和关怀。杨村长走上前,这是个50多岁的瘦高个,一身迷彩服,健步如飞,腰板总是挺着,不失退伍军人的风采。自从送杨林到医院后,他自我隔离了十四天,今天刚出来,平时他都是在群里工作。他说:“这是你家的大门钥匙,交给你。”“好好。”村长不住的点头,“你这回是太大意了,其实你本质不坏,我们是看着你穿活档裤长大的,俗话说得好,三岁看到老。”“村长,等十四天的隔离期过了,我想报名参加巡逻队,用我的经历告诉人们。”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划着,“村长,我转了二万给你,你看看到帐没有?”“我代表村里谢谢你。”村长激动的说道,“到帐了,来,同志们,帮杨林屋里打扫下。”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操作起来,手机是早上姐姐给他的,还专门替他充好电,转账完,他拨出号码,还好,不一会电话通了。“好好。林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弟妹今天也出院。”“谢谢姐姐!”杨林哽咽道,“姐,我给你转了八万,也算是对你们医院捐款吧。我只有这么多了。”电话里沉默了一会,传来杨艳激动的声音,“好好好,弟弟,姐姐代表医院收下了,先谢谢你了,”杨林看着敞开的大门,百感交集,他的泪水止不住又溢出眼眶。他想起在医院的日子里,也是时常泪眼模糊,被一些事情感动着…
那天,杨林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老头子,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他知道又一个病人去世了。老伴的声音肝肠寸断,“求求你们,让我看老头子一眼!看一眼……看一眼……”忽然,他听见一个女人在窗外抽泣,仔细听,好像是杨艳姐。“是这样的。”女医生这才止住哭声,讲了起来,原来,杨艳经过研究,发现中医的清肺排毒汤对新冠肺炎有效,她多次向院里反映,医院也展开了研究,昨天晚上,权威人士发布了中医清肺汤对新型肺炎的神奇疗效,有的医院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怪我怪我,怪我没有早点向医院反映,这个病人是我负责的,他的死我也有责任!”女医生痛心疾首。“原来我爸爸是你害死的,你这个可恶的女人!”突然,一个恶狠狠地女高音响起来,随即冲进来一个大个子女人,出其不意地冲向杨艳,甩了她一个大耳光。一个男人也随之冲了进来,大声喊道:“这种人也配当医生,打得好。”杨艳被打得莫名其妙,她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嘴里一股血腥味。她气愤地问:“好,老子让你死得明白。”胖女人气哼哼地,“我爸爸是不是你负责的?”“你刚才亲口对这位兄弟说的,怪你怪你,你没有早点向医院反映,我爸爸就死了。”“没冤枉你吧?”胖女人突然出其不意地抓向女医生,杨艳的口罩被扯掉,男人乘机一口唾沫吐在女医生脸上,杨艳羞愤难当,哇的哭出声来。“够了,你们住手。”杨林再也忍不住,冲上去给了男人一拳。“老子日你姆妈。”男人红了眼,冲向杨林,可他那是杨林的对手,又被一脚踹到在地。“杨林,不要冲动。”杨艳慌忙大声叫道,“保安保安。”两个保安进来了,一个道:“你们太放肆了,医院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杨林气愤难平,对走廊里看热闹的人们说道:“大家评评理,这个泼妇的爸爸就住在我隔壁,杨医生对他是无微不至的关怀,要不是杨艳姐,她爸爸早死了,还等到今天?杨艳姐自从发现中药对新冠肺炎有疗效后,多次向医院反映,医院也积极地研究决定。今天她爸爸死了,杨艳姐感到深深的自责,怪自己没有能力,怪中药没有早点投入使用。可这个泼妇也没听清楚,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杨艳姐……”
“你们二个,今天必须给杨艳姐道歉,否则,哼哼。”杨林怒气冲冲。男人是个直性子,他诚恳地对杨艳说道:“杨医生,对不起!”杨艳热泪盈眶,她问病人们深深地鞠躬,动情地说道:“谢谢大家,谢谢你们。为你们看病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是我们的份内之事,我们巴不得快点出新药,但有一个过程。大家一定要相信我们,积极配合治疗,争取早点出院。”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却是妹妹发来视频,妈妈快不行了,让她无论如何回家一趟见妈妈一面,她下意识的往外跑去,她恨不得飞到妈妈身边,可她忽然站住了,她又何尝不想回去,可是,她又怎么能回去,这里的病人离不开她,她是主治医师。还有她也不能回去连累亲人们,她天天和病人打交道,自己不知是否安全,万一回去传染给亲人们怎么办?视频里看到妈妈被疾病折磨得变了型的苍白的脸,她心如刀绞,亲人昔日亲切的笑容变了模样,从此阴阳两隔,她却不能见最后一面,和老人诀别,她放声大哭,“妈妈,原谅女儿不孝!不能回去送您!”杨林觉得嘴里咸咸的,原来是脸上的泪水流到了嘴边。他被这个女人深深地折服了。她的心中,始终装着病人,把病人当亲人。纵然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当回事。而人们对她的感激,成了她更大的动力源泉。他不敢相信,这几天流过的眼泪,就是他三十年流过泪的总和的不知多少倍。姐姐的活泼开朗医者仁心,给多少病人带来了希望,有多少病人和他一样感激的热泪横流;生离死别的哭喊,没有床位绝望的哀嚎,他陪着流下了多少揪心的泪水;火神山的机械轰鸣,一个个出院病人的幸福笑脸,他挥舞着手臂,也不管振奋自豪的泪水打湿口罩。一批又一批援助的医疗队,爱心人士的捐资捐款,为抗疫而感染献生的医护人员......他感恩得情泪长流。他觉得,他的灵魂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洗礼和震撼,他在心里喊,人们啊,平时总是抱怨这个社会,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可一旦灾难来临,才知道了祖国母亲的强大,她有财力,有智慧,有魄力,纵然相隔万水千山,一声令下,也会来自己的兄弟姐妹面前,这就是党领导的社会主义新中国!这就是炎黄子孙的传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幸运的人们啊,常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吧,感恩我们生长在这样的祖国,感恩有这么多的白衣天使们,感恩生命,感恩大自然吧。杨林看着打开的大门,听着手机里爱人的抽泣声,又一次泪流满面。
【作家档案】
吕金川,湖北孝感汉川人。网名笔名独孤客,世外桃源。幻想着陶渊明的田园生活,可为了生活不得不又四处奔波。忙里偷闲有感而发,喜欢用文字表达自己的爱和憎。作品偶见电台报刊、网络平台、手机写小说和书旗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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