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瞳人语

从前，长安城有个叫方栋的男子，少年时期便显露才名，一时受到很多人的追捧，让他少年便才名远播。

盛名之下，方栋少不了各方应酬，今天这家员外邀请他做客，明天那家诗会来求他一副墨宝，后天又是和同窗把酒言欢聊诗词聊歌赋。

方栋的人生，可谓是快意又洒脱。

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虽然方栋刚刚娶了高门贵女，但也丝毫不影响他一如既往的风流。

方栋并不爱逛妓院，虽然妓院里的美女都是他的迷妹。因为方栋更喜欢的，是偶遇，是猎奇。所以几乎方栋每天出门，目的都是为了陌生的美女。

这天细雨淅沥，但方栋仍执意出门，他这次的目的，是长安城外的一个乡间小道。

原来，这天是寒食节，乡间将会有数千踏青，渔者，骑者，步者，游人等往来，所以方栋怎能错过这样一个邂逅美女的好时机，尽管现在下着雨。

雨越下越大，游人一个也没出现，这样的结果是方栋不愿意看到的。

老天爷啊，求您快别下了。

老天爷或许受不了方栋一遍遍地碎碎念，雨终于慢慢歇了，当薄日渐显，远远的路上，方栋的目光中，行来了一辆朱红车帘的马车。

马车还距离甚远，方栋的鼻尖，已经传来一缕悠悠的暗香。

再看伺候在马车周围的，是一群青衣婢女，方栋已经确定肯定以及笃定，马车里坐着的，一定是个美女。

当马车徐徐架到方栋面前，恰巧一阵微风拂过。

但见马车里有一位二八女郎，红妆艳丽，是他生平未见的美女。不由自主的，方栋已经目眩神迷，勒马跟上了。

一路尾随美女的方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但对马车里的美女来说，这个一路忽前忽后纵马尾随的人，就是招人厌恶的苍蝇了，所以美女忍无可忍下，叫停了马车。

一看到马车停了，方栋喜出望外，立刻上前揖道：小生长安方栋。

报上自己的大名，是方栋屡试不爽的偶遇方式，毕竟他的名字是活招牌，长安读书门第，哪个不知他方栋。

可这次，方栋却失算了！

马车里这个绝美的女子，原来是芙蓉城少城主的新婚妻子。

对少城主的新妇来说，她忽然离开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父母，很是想念他们，所以就带着一群婢女回娘家，看望父母。

没想到的是，路上竟被「放荡子」尾随。

“何处风狂儿郎，频来窥瞻！”

忍无可忍之下，她止住马车，对着外面的方栋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命令继续前进。

方栋可是情场老手，哪里是一言两语就轻易放弃的，所以如无意外，他还是要接着跟下去的，但是变故在马车起步的那一刻。

但见，马儿一声啼，马车起动，车帘被晃动的瞬间，那张令方栋神魂授予的脸，再次出现在方栋眼中。

可随着美女的脸出现的同时，一把尘土向着他飞扬而来。

啊！突如其来剧烈的疼痛，令方栋惊呼出声，他的眼睛，瞎了。

回到家后，妻子为他延医问药，请来了满长安城的大夫，却没有一个人能方栋的眼睛。为此，妻子感到很悲伤，更加殷切地照顾他。

一天，妻子求到了一位高僧面前，高僧告诉她，诵念《光明经》可解厄。

开始时，妻子先为他读了一遍，方栋听了一遍就记住了，但他对诵经很抵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不愿意天天诵。

后来在妻子的劝慰下，他才坚持下去；又后来，方栋沉迷诵经不可自拔，并深入领悟了经文要义，也明白了以往，自己是多么的混账。

一年过去，方栋已经能将《光明经》倒背如流，心中的杂念也完全磨灭了，他如今，已经彻底地重新做人了。

一天，方栋忽然听到眼睛里传来两个声音。

一个说这里面太黑了，看得我好难受；另一个说，我们从这儿出去玩儿吧！

方栋正惊疑不定，忽然感到两只眼睛撕裂一样的痛，但他已经拥有了禅心，所以也任由他痛不动如钟。

痛了一会儿，方栋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爬出来，然后，他的眼睛重新看到了光明。

所谓，男子尾随美女耍流氓，不料美女比他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啊，总是需要点挫折才能茁壮成长的。

于是，在这一年的时间内，方栋回顾了自己以往的行径，感慨万千，从此以后，他修身养性，谨言慎行，成为了一名远近闻名的大儒，人们提起他来，无不赞他是端庄君子。

至于曾经的风流，就让它随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