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服控涎丹及相关应用
作者：丁瑞丛
读中医典籍，发现古人应用控涎丹治疗多种疑难杂症，自己在诊疗过程中也遇到不少棘手的问题，于是就想在合适的时候用用这个药。因为之前没有应用经验，就决定自己先试试，看用了以后究竟有什么反应。用甘遂、红芽大戟、白芥子各等分，制成蜜丸，每粒1.5克。下午2点20服药，服用2粒，开始怕药力迅猛，虽然昨晚在医院值了夜班，也不敢卧床休息，静等药力发作，却久久未见其行。下午5时许，下腹开始有隐痛，稍有恶心欲呕感，因此知道控涎丹药力并不迅速，疲乏难耐，于是小睡片刻，至18：20，腹部鸣响较多，有便意，入厕更衣，初成型后为青黄浠水样便，觉小腹轻松舒适。从服药至腹泻经历约4小时。
试一次觉得还不能把握控涎丹的作用规律和时间，2天后再试一次，晨起7时服药1粒，上午10时腹泻一次，从服药到腹泻历时3小时。后来再给患者应用时观察，从服药到腹泻时间基本在3-4小时左右，腹泻次数多在1-3次，因人而异，泄势并不迅猛。
同事魏某，其母年50余，患慢性支气管炎10余年，因咳嗽、喘闷，频繁住院治疗，同事本人为西医，清楚医院治疗基本就是抗炎化痰扩支气管等常规疗法，难以控制病情进展。于是找我予中医治疗，开始用三拗汤合止嗽散，升降肺气兼润津化痰，并用缓吐法提痰，开始吐痰顺利，咳喘憋闷症状缓解明显，但是吃了一月以后，就不吐痰了，咳喘憋闷症状反复。那这个时候，我看病还不是很多，给穆师打电话，问下一步如何处理，他说对于慢性肺病，痰化一股吐一股，吐不出来说明下面的没化开，此时一般药不行，化经隧里面的痰需要峻药，你用十枣汤攻攻看。我问十枣汤敢不敢用，穆师反问怎么不敢用呢，你没用过，稳妥起见，先少用点，每种用2-3g。接着给我讲了个故事，我们家以前是大家庭，家里面人多，每年到春天芫花长出来的时候，上山采一些，用大锅煮水，每人喝一碗，喝了以后腹泻，用以排冬天和初春的寒湿气，所以这些药呢，它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峻猛。谨慎起见，用大戟、芫花、甘遂各2g，并配以大枣10枚煮饮，服药第一天腹泻两次，第二天和第三天各腹泻一次，但到第三天的时候出了一个状况，患者说没有胃口，看见食物就觉得是腐坏的一样，我心想这下坏了，伤了脾胃了，以香砂六君子汤调服一周，饮食恢复正常。为了减缓十枣汤的迅猛作用，改用间断服用控涎丹，隔2-3天服用一次，视脾胃情况而定，并继续服用中药汤剂治疗，一共治疗半年多，控涎丹服用几十颗，后来病情稳定后停药。时至今日已有6年，电话随访，目前情况稳定。
好友陶瑞菊，其二姐年40余，患痞证7年，胃脘部有一团块，肉眼可见，大小如盘，抚之柔韧，按压无痛，患者自诉痞闷不适，但无反酸烧心、呃逆症状，饮食如故，在一次与家人生气后出现，寒热不明显，脉稍弦，诊断为气痞，以柴胡疏肝散加减，服用一周，无效，试以理气健脾消食之枳实消痞丸，服一周又无效，考虑病已有年，中间更医数人，说明常法不能胜任，需以控涎丹祛痰湿，通经隧以复气道，仍以疏肝健脾理气为法，加用控涎丹，凌晨4时服用，隔2天服一次，嘱腹泻后饮稀粥，不可食生冷硬物。患者服药第一次，腹泻两次，电话问我，早上吃了个夹菜饼，拉肚子拉的还是夹菜饼，完谷不化，我说已经跟你说过了，腹泻后要喝稀粥，不能吃硬物，下后脾胃之气未复，所以无力消化。服药4周，胃脘不适症状消失，如盘之形也消散了。
控涎丹出自宋·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又名子龙丸、妙应丸，原文记载以甘遂、大戟、白芥子各等分，为细末，面糊为丸，梧桐子大，每服5～10丸，临卧姜汤送下，治痰饮伏在膈上下，忽然颈项、胸背、腰胯隐痛不可忍，筋骨牵引作痛，走易不定，或手足冷痹，或头痛不可忍，或神志昏倦多睡，或饮食无味，痰唾稠粘，夜间喉中痰鸣，多流涎唾等。刚开始用控涎丹时，遵从陈无择晚睡前服用的用法，病人反映吃了药以后，晚上得去2、3次厕所，影响睡眠。后来一想，现代人和古人晚上休息时间不一样，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大概六七点的时候，日影西下，就休息了，服用控涎丹腹泻时间大概晚上10时许，人差不多已经睡一觉了。现代人，一般睡的都比较迟，大概晚十点以后，甚至更迟，服用控涎丹腹泻大概在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这个时候拉肚子，会严重影响睡眠。古人有一种鸡鸣时服药的办法，我就把控涎丹的服用时间改到早上四点，让患者定了闹钟，起来吃了药以后接着再睡，起到两个作用，一是，四点服药腹泻时间大概在7-8点，这个时候是大家平时起床的时间，对睡眠影响不大，也不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二是，部分患者吃了控涎丹以后，反映肚子里面好像洗衣机在搅一样，有恶心、腹内隐痛的感觉，在睡着了以后，会掩盖这些不适的症状。
善用控涎丹的医家众多，朱丹溪、魏玉璜、李时珍、汪昂等均有相关论述，王维德在《外科证治全生集》里面记载用控涎丹治疗多种外科疾病，近贤朱良春善用控涎丹治疗慢性淋巴腺炎、颈部淋巴结核、湿性胸膜炎、急慢性关节炎、骨结核、湿脚气、气管炎等众多疾病。李时珍对其阐释甚是详明，曰：“痰涎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入心则迷癫痫，入肺则塞窍为喘咳背冷，入肝则膈痛干呕、寒热往来；入经络则麻痹疼痛，入筋骨则牵引钓痛，入皮肉则瘰疬痈肿，陈无择三因方并以控涎丹主之，殊有奇效；此乃治痰之本，痰之本，水也湿也，得气与火，则结为痰，大戟能泄脏腑水湿，甘遂能行经隧水湿，直达水气所结之处，以攻决为用。白芥子能散皮里膜外痰气，唯善用者能收奇功也。”
东北名医洪哲明，自身患瘰疬，经其师文子英治愈，后其应用控涎丹治疗多种疑难杂病，并对应用控涎丹的指征进行了系统总结，如下：其一，在常因痰湿所致的水肿、臌胀、胃脘痛、胸胁痛、腹泻、眩晕、癫、狂、痫、咳喘、心悸怔忡等病证中，兼见舌苔滑腻垢浊，舌体胖大有齿痕，脉沉、弦、滑；或形体肥胖，面色晦滞，胸脘痞塞胀满；或素盛今瘦，肠鸣漉漉者。其二，局部肿胀或疼痛，兼见舌质隐青、紫斑，且舌苔滑腻等痰瘀胶结证候者。其三，癥积痞块，任何部位的、或多发的，良性或恶性肿瘤。其四，久治不愈的疑难痼疾，兼见舌苔滑腻，舌体胖大或有紫斑者。其五，凡有脾肺气虛、脾肾阳虚、心肾阳衰等虚象见证，且屡用温补不效，兼见痰涎多，舌苔滑腻，而正气尚支者。对临床应用控涎丹有很大指导作用。
总之，控涎丹用于痰证引起的多种疑难杂症，在适当剂量应用下，安全有效，作用并不峻烈，可以根据临床实际情况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