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专栏◎散文:关山行

著名作家高鸿授权      专栏

关山行

文/高鸿

我们有幸参加了关山草原之旅。出发的时间定在下午,我们迎着夕阳上路,带着满车的欢声笑语向西而去。一出市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夏收的丰收景象,大片的麦浪正在倒下,露出深赭色的土地,清香阵阵扑来,令人陶醉。车子在经过杨凌、宝鸡、千阳后来到了陇县,其时已是晚上十点,暮色笼罩的小城接待了我们。休整一宿后,我们继续上路。

陇县是一个小县城,看不出城里和郊区的明显区别。由于已是临近关山,空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凉意,阳光空灵剔透,不携一片云,不挂一丝风。绿油油的麦子泛着青光,和昨日的丰收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有时光倒流之感。山,渐远渐近,不觉已是兀然突在眼前,紧逼着我们行走。小溪潺潺而动,闻风起舞;翠鸟啾啾而鸣,逆扬顿挫,悠悠不绝。山里的孩子停了手里的玩伴,齐齐注目,眸子里透一些焦躁的渴望和迷惑不解,让人不忍再看;养蜂的夫妇兀自忙着手里的活计——当然这一切与他们无关。

关山重峦叠嶂,千峰竞奇,万壑争秀,横亘于张家川县境东北,绵延百里,扼陕甘交通孔道,古丝绸之路经过这里,是历代兵家的关陇必争之道,因其历史上著名的关隘而得名。这里的地貌与中欧的阿尔卑斯山脉相似,幽涧水泽兼具,草原森林相间;林木参天,怪石林立,清泉潺潺,水声鸣咽,道路险峻,曲折盘旋。其最高峰泰家石洼梁头海拔2659米,是历史上有名的难越之山,古人到此,多有哀叹,如岑参的: “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暮及陇山头。陇水不可听,鸣咽令人愁,沙尘扑马汗,雾露凝貂裘。西来谁家子,自道新封候,前月发安西,路上无停留,都护犹未到,来时在西州。十日过沙碛,终朝风不休,走马碎石中,四蹄皆血流。”王维的《陇头令》: “长城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陇头明月回照关,陇上行人夜吹笛。关西老将不胜愁,驻马听之双泪流。”杜甫“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游。迟回度陇怯,浩荡及关愁,水落鱼龙夜,山空鸟鼠秋。”高适“陇头远行客,陇上分流水。流水无尽期,行人去未已。”胡赞宗“陇头路高,水流其上。百折呜咽,九迥惆怅。万里征人,千年旅客。东指长安,西接张掖,陇头林密,水流其内……水流鸣咽,人行彷徨。征人堕泪,征妇断肠。”更有那王勃的千古绝唱:“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于是“关山万里”、“关山路漫漫”成了困难的比喻,而“关山阻不住”、“飞越关山”则成了征服困难的象征。古往今来,人们都把关山看作了一个不可逾越的关隘,关山不可谓名不响,声不亮!

车子在幽幽的山谷中穿行,感觉是来到了江南,满目的秀色令人目不暇接。匆匆地打开相机想扑捉住这一切,却每每不能让人如意,只好眼睁睁地看它而去,留一些叹息在车上。山路渐走渐窄,车子也开始颠簸起来,景色一下子变得荒芜了好多,刚才的一切恍惚如梦,随风而去。回首再看窗外,原来我们正在沿着之字形的山路踽踽而行。

当漫漫草原映入我们眼帘的时候,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大家此刻的心情。沉默了好长时间的车里开始活跃起来,空气里洋溢着兴奋的味道。放眼望去,但见森林与草原相间,羊群共白云一色。由于受垂直地带性地理条件的影响,这里春冬无界,夏秋相连,有“关山六月寒凝霜”的写照,自古以秦非子养马而闻名于世,水肥草美,牧马成群,景色秀丽,是我国内陆中东部最大的和唯一的天然草原。进入景区,山势变得缓和起来,起伏不断的山峦披着翠绿,一团团地醉人心脾;羊群悠闲地在草地上吃草,星星点点地点缀着绿色;黄白相间的奶牛闲庭信步,它们是这个草原上的主人;马儿甩动着长长的尾巴度来度去,风度一似那傲慢的绅士,飘逸而潇洒。小马或卧或躺地偎在母亲的旁边,可爱的叫人眼馋,恨不能上前去逗着它玩。有的还正在吃奶,憨态可掬的样子更是好看,让人陶然。适时我发现有许多牧人正随我们而来,或策马扬鞭而过,才知道连日来因受非典影响,近来生意一直不好,他们都希望我们骑他们的马。是啊,三十多号人,美丽的草原给了我们宁静的享受,我们也给寂静的草原带来了欢乐。

老何第一个骑上了马背,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性格暴烈,它似乎很不愿意轻易就被人征服,不时地来回摆动,想把背上的人摔下来。老何拍拍它的臀部,想让它走起来,谁知它一下子便跑了起来,越过小溪,把我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大概许多人都是第一次骑马,心里都存一些惧怕,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样子令人好笑,谁知当骑上马背的时候,才觉得担心其实都是多余的。于是大家兴奋异常,惬意的笑容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小何昕更是骑了一匹小白马,高兴得大喊大叫;张春玲牵着马缰“吁吁”地喊着,奈何那马儿正恋着吃草,任她怎么叫也不肯走;唐军的马突然跑了起来,一不留神便被摔了下来——还好,只是弄脏了衣服;老朱满面春风,沉着冷静的样子像一个老骑手;王玖华前后跑动,只担心把谁拉在了后面,结果她自己掉在了最后……。这时老何的马已回到大部队中,它好像已被老何驯服了,失去了刚才的桀骜不驯;何昕的小白马似乎很听话,在众多的红马中显得别具一格;张颖和王一梅的马挤在了一起,吓得她们大呼小叫,生怕被摔了下来;文筱丽挥舞着手臂,想让我给她照张像,谁知样子刚摆好,马儿就跑了起来,遗憾得她直嚷嚷;张红文悠然自得地骑在马上,一付信马由缰的样子,看不出是个书生;梁红漫神情激动,神采飞扬,感染着每一位在场的人们……一时欢声笑语,沸腾了整个草原。

我们的骑马活动大约进行了有两个多小时,回到马场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激动,一付意犹未尽的样子。朱总第一个下得马来,我问他感受如何,他说“很好很好!今天玩的很尽兴,大家一个也没掉队。”是啊,每个人都很勇敢,在这样一个集体中,没有人掉队。

午餐开始了。午餐是烧烤、野菜和烤全羊。烧烤的肉是我们自己带来的,香肠、鸡腿、灌肠等,一时大家动手,穿的穿,烤的烤,体验一种集体的生活。由于肉块较大,所以不太好熟,烤了半天也没烤好多少,弄得满鼻满脸都是灰,大家很兴奋。这时烤全羊上来了,老何说:“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于是就着野菜,品着啤酒,观着美景,吃着烤肉——我们自觉或不自觉地都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了。

吃完午饭便去滑草。滑草是关山草原的一大特色项目:在坡度约30度的斜坡上踩着滑轮往下滑,大家一开始想得都很简单,及至到了那里,看见一个个人被摔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心里还在不服气。张颖和张春玲先上了草坡,没走几步便摔在地上,爬起来再滑,又被摔倒。接着骆晓辉、小吕、张红文、江敏等纷纷武装上阵,结果是没等站起来便一次次地被滑倒,但每一个人都一次次地又爬了起来,继续“摔跤”。那天滑的最好的当属王红了,她在多次的摔交后终于可以滑上那么一段距离。受她的鼓舞,我也穿上滑鞋走了上去,谁知道比其他人摔的更惨,以至于回来后好几天浑身都在疼痛,手腕不能写字,才知道凡事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因为滑鞋实在不好走,王一梅和郝庆便提着它跑到了山坡的最高处,结果下来的时候连滚带爬,可乐坏了下面的同伴,老谢专门用摄像机为他们摄像,笑声于是溢满了整个草原。

按照原计划我们是只玩一天的,老何见大家都意犹未尽,便决定呆下来再玩一天。是夜,我们住进了绿园山庄。趁夜色还没有降临的时候,我们爬到了山庄的最高处,极目远眺,除了厚厚的绿还是厚厚的绿,象一幅巴比松画派的油画,绿的人心旌荡漾,心旷神怡,令人久久不忍离去……

当夕阳渐渐沉没的时候,一股凉意悄悄袭来,风冷飕飕地,让人深刻地体会了“关山六月寒凝霜”的滋味,篝火晚会在暮色沉沉的草原上开始了。是谁第一个唱起了卡拉OK,把人们带向了熟悉而喧闹的城市;又是谁一曲草原之夜,把人们又带回了草原牧场。老谢深情款款,一曲歌罢一曲又起;老何放声高歌,赢得底下阵阵掌声;江敏一曲《往事》,直唱的逆扬顿挫,千转百回……小吕一曲《安妮》,引得下面一片共鸣——由老谢、焦敏、王一梅、张颖、李晓晴等组成的拉拉队喊声震天,一声声“小吕!”“小吕!”把吕辰涛喊的好像真成了大歌星,而“追星族”们又是献花又是献草的,弄得小吕落荒而逃……

一弯银月静静地挂在天上,默默地望着这一切;远处,几颗星星眨着眼在不解地望。夜已经很深,有凉风嗖嗖地吹过,熊熊的篝火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满是激动,满是兴奋,满是热情与渴望的脸。在这样的夜,这样的月,这样的草原上,今夜无人入眠。

关山,我们还会再来!

  原载《新叶》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5)第061300号

内容简介:《南泥湾》收录了作者近年来创作的50余篇散文,涉及对历史、人文、社会、自我等众多领域的多层次多角度书写,记录了作者近20年来行走的足迹,在别人司空见惯的地方发现风景,洞悉历史。作品通过对亲人及童年的追忆,弥漫着故乡的血统。作者通过对底层小人物命运的深刻描述,抒发了苍凉的悲悯情怀,触摸这个时代人性的温度,读来令人潸然泪下。饱蘸浓重的笔墨,不仅关怀温度,关怀气息,更多的是人性的思考。这些作品先后发表在《人民日报》《文艺报》《光明日报》《北京文学》《美文》《散文百家》《海外文摘》等报刊上,入选多种版本并屡次获奖。

高鸿,男,1964年生于陕西富县。曾就读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陶瓷系、中国人民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鲁迅文学院第十四届作家高研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工艺美术大师、陕西长篇小说委员会委员、陕西外国语学院客座教授、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咸阳职业技术学院《西北文学》期刊主编。2005年开始,先后在《延河》《长城》《清明》《北京文学》《中国作家》《文艺报》《人民日报》等报刊上发表作品。已出版长篇小说《沉重的房子》《黑房子,白房子》《农民父亲》《血色高原》《青稞》,中短篇小说集《二姐》《银色百合》,散文集《遥望陕北》《走进西藏》,长篇报告文学《艰难超越》,20集电视连续剧《血燃烧》等300余万字。《沉重的房子》网络点击率超过4000余万次,被新浪网评为“2006年十大重磅经典小说”,小说多次再版,销量超过10万余册;《农民父亲》入选“改革开放三十年新闻出版署献礼作品”,荣获吉林省第二届新闻出版精品奖、陕西省第二届柳青文学奖长篇小说奖;《血色高原》在《文化艺术报》等连载后,引起强烈反响;《青稞》先后在济南人民广播电台等播出,颇受好评;中篇小说《爱情规则》获陕西省第一届网络文学大赛最佳作品奖;报告文学《到中流击水》荣获陕西省报告文学奖;散文荣获第二届“孙犁文学奖”“中国散文年会2013年度二等奖”等多项荣誉,入选《大学语文》(国家十二五规划教材,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中国散文大系》《2013年中国最美散文》等国内多种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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