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你》陆蓉之:“我70岁为什么不能拍一部电影?”

这部纪录片就是她近年的生活写照,不仅是她跨界身份下通过新媒体影像对当代艺术的宣言,更是她对家人、对生活另一种热烈而深沉的告白。

影像照进现实,

《答应你》对生活热烈而深沉的告白

采访撰文:沙丘 曹也倾

编辑:张新伟

陆蓉之身上有很多标签:华人最早的女策展人、艺术评论家、上海当代艺术馆创意总监等。她最早将Curator一词翻译为“策展人”引进国内,并从80年代开始就撰写了多部“后现代艺术的现象”的专著,在当下纷繁的流行文化中她又提出“动漫美学(Animamix)”这一潮艺术的新审美趋势。

行走在现代艺术前沿的陆蓉之,不仅是一位敢于打破传统的女性典范,对于她而言,生命时时刻刻充满新的挑战,即使在常人看来她的生命历程已经足够精彩,但在70岁之际仍然步履不停,开始跨界尝试拍摄电影

作为现代艺术的先锋,在这个七旬的电影梦里面并没有誓诺宏愿,一句轻声在耳畔的“答应你”,坚守着与傅申老爷迈入婚姻殿堂之日起陆蓉之的初心。

如今一路走来,生活的困境逐渐从事业上的挑战转向琐碎的日常生活:她需要独自面临年长的丈夫和九旬高龄的父母。她一次次在奔溃无助边缘,又一次次偷偷给自己鼓劲,最终这些艰难困苦不仅没有让她的生活黯然失色,反而呈现出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这部纪录片就是她近年的生活写照,不仅是她跨界身份下通过新媒体影像对当代艺术的宣言,更是她对家人、对生活另一种热烈而深沉的告白。

9月28日纪录片《答应你》在第四届山一国际电影节特别策划之跨界时尚单元进行来世界首映,凹凸镜DOC借此机会独家专访了本片的主创陆蓉之女士、傅申老先生,以及赵伯祚导演,深入了解这部纪录片的创作始末。

《答应你》映后

凹凸镜DOC:这部电影让我想起阿涅斯·瓦尔达,给人一种特别有力量感的感受,你是怎么看的呢?

陆蓉之:瓦尔达的《脸庞,村庄》我看了好几遍,那部电影对我真的有影响。在电影里面,JR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潮艺术家,艺术品是那部电影的核心,没有那些艺术品那电影就失去很多精彩。

瓦尔达她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导演,是法国新浪潮的代表人物,而我是最早的华人策展人,在当代艺术里面我也有些资历,但是我们经验不一样,她做一部电影可以做到技术、摄影、音乐等各方面趋近完美,而我则要跟伯祚在一起才能补强我技术上的不足,正是因为如此也刺激了我要去学习。

一位好的艺术家不论用什么素材都能创作,这是我的信仰。我认为我是一个好的艺术家,我17岁的时候能够画出40米的山水长卷,那我70岁为什么不能拍一部电影?我是很有自信的。

凹凸镜DOC:拍摄《答应你》的初衷是什么?

陆蓉之:会做这部电影,跟我在2012年宣布完全不做策展人有关。我最后的展览是2011年威尼斯双年展,之后就不做了,我(在)那个时候就立志要改行当导演。我曾经筹拍过一部剧情片,新闻发布会做了,连服装什么的都准备好了,结果钱没有来,没做成。所以,我并不是现在才想当导演的,这个过程非常艰难,如果我不是有这么强的意志力早就做不成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没学过电影的老奶奶要拍电影,谁当真啊!

后来,我准备拍我们的生活,积累了很多素材。为什么我拿的出手一个10T的硬盘交给赵伯祚导演,就是卓宏老师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摄像机)几乎不关机。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洗澡的镜头,她竟然能够拍到,因为有一个门缝,她就能架着机器在那里拍得那么唯美,所以很多素材缘于卓宏不断地拍摄。同时也是因为有数字化的技术,如果是胶卷的话我们全破产了。

另外,有一卷1991年的带子,是我偶尔在整理“垃圾”的时候发现的。还有在很早的时候我曾经主持过文化性的节目,也留了一些带子,再加上傅申也有一些早期的纪录影像,就这样,我们把各种各样的素材累积起来,做了这部影片。

凹凸镜DOC:拍摄这部纪录片的三年,你们一直在路上,你们是为了拍摄这部纪录片而开启旅程,还是因为有这些旅程才有这部纪录片?

陆蓉之:我们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并不是为了拍片去生活。本来电影都是策划好了再去location(地点),剧本、计划、预算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是哪里办展了,我们去哪里,哪里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去哪里。很多的发生因为我们的生活是这样的,并不是为电影去这样生活。

凹凸镜DOC:影片节奏很快,没有核心故事,几乎是依靠旁白来串联生活中的琐碎,这些生活场景是很私人的,会不会担心观众无法进入到影片的情感之中?

陆蓉之:我不担心。我们已经进入了短视频的年代,我只是把很多短视频连起来变成了两个小时,它也可以是一个小时或者十五个小时。这个时代的语言改变了,以前的语汇是为电影而做的语汇,就像类型片这种套路。

我们活在5G物联网的年代,一定有一种不同的语言去处理电影,虽然我70岁,但是在做电影上我是新人,我胆敢去挑战一种电影的传统。就像当代艺术马塞尔·杜尚把尿壶搬去展览场,我也做了一部完全没套路的纪录片,但你能说它不是纪录片吗?

凹凸镜DOC:影片除了节奏快,其中还很多分屏的创作手法,是因为素材量太大了吗?

赵伯祚:不仅是如此,其实分屏的方式具有选择性,可以同时把远、全、中、近、特呈现出来,它也并不是一种新的方式,在艺术电影里分屏的手法很早就有了,观众可以在其中获得选择,在分屏里面会承载更多的信息量。

凹凸镜DOC:影片中大量的色彩和特效带来了十分绚丽的视觉效果,这种构思和您的策展或者现代艺术从业经历有关吗?

陆蓉之:影片里面有很多艺术家的作品,他们都是跟我合作过展览的人,我把他们都植入进来,再加上伯祚是很好的animator(动画师),你们看到一些视觉效果其实是他的作品,他把别人的作品做成了他的影像作品。

赵伯祚:因为当时很多艺术家的作品的色彩不太一样,但是需要统一到一部片子里,所以我做了二次加工,我主要把画放在中间之后,再用它的元素延伸出来一些我自己想放进去。陆老师整个的思维是非常前卫的,她看的东西太多了,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绝对不会拍一个特别闷的纪录片,尝试打破一下传统的纪录片。传统纪录片有它本身的一种价值,但是(这部纪录片)不适合这种风格,而陆老师的影片题材会比较合适现在的风格,因为里面会有很多色彩的东西。

另外,我自己本身是做广告出身的,而做广告和做电影很不一样的一点在于,做广告会掌握很多技术层面的东西,从剧本到拍摄到调色再到成片,而传统的(电影)导演或许擅长于专注某一方面,譬如调度演员,但是我的这两个演员不需要调度,所以我只需要通过各种技术把影像本质的东西表达出来。

凹凸镜DOC:作为第一位女性策展人,您怎么看这些年女性电影节的发展?

陆蓉之:真的非常的感恩,非常的欣慰,因为在十年二十年之前都难以想象。直到今天为止,西方的电影世界对女性依然是非常不公平的,所以有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这样的影展愿意关注女性的创造力,我觉得太棒了,我们正需要。

不要认为说任何影展都可以公平地对待两性问题。Never(从未),不会的,我们总要有一个地方让我们女性的声音能够被听到,女性的创作能够被看到,我希望这样的影展能够持续地发扬光大,持续地成长。

凹凸镜DOC:在你所在的当代艺术圈里面的女性也是和女性电影的现状是一样的情况吗?

陆蓉之:目前看来,当代女性策展人和艺术家越来越多,但是女性被作为大师的级别来对待的还是少数。

凹凸镜DOC:在您看来做策展和做电影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陆蓉之:我觉得我现在为什么要去学制片这个博士学位,因为我认为它们的理论上保持一致。做一个策展人跟制片人,其实都是需要寻找到好的艺术家座谈,寻找到好的人手拍片,在资金方面也是一样的,做展览也要寻找资金,只是做电影需要的资金更大一点而已。

其实,从思维和工作习惯上来说,两者都是很相像,所以我跨界跨得很轻松。我可以既是一位好的策展人,也可以是一位好的制片人

凹凸镜DOC:傅老师对于之前拍他的那部作品和您这一部作品做对比,他的感受是什么?

陆蓉之:他说上一部纪录片只是关于他个人的作品而已,但这部纪录片是关于我们俩的故事,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专注在老人的问题上。

凹凸镜DOC:关于老人的问题,你是生活中实实在在需要面对的。那么您是如何看待现在社会的老龄化?

陆蓉之:我觉得这个问题很严峻,而且很沉重,因为你们(这代人)很多都是独生子女,将来也面对这么多老人(赡养的问题)。影片里面也讲了:“这么多人都不死,这么多人不死怎么办?”

我们是比别人先面对了,因为我们家里的老人都太长寿了,所以在我们这个年龄就得面对那些不死的老人。可是现在你们这样的年龄,将来也要面对像这样不死的老人,到时候怎么办?老龄化问题是挺严重的,但是在影片里我们没有给答案,我们能够做的是尽力地活,活到最后一天

凹凸镜DOC:制作这部纪录片给您带来的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陆蓉之:其实我在做影片的过程就是对我最大的一个影响,我从中意识到科技的进展对整个创造力的影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其实它这股力道已经进来了,很多人没有意识到。既然我意识到了那么我就会为我自己做准备,也会更努力地去发掘跨领域的艺术家。我们这次的制作团队就是跨领域的,我还会继续,因为我会更关注在5G年代,你要怎么去发展艺术,我也认为说尤其疫情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我们怎么去回应在疫情之后的艺术,我都已经在做,只是这些问题不是这部电影能够回答的。

映后图片来自:山一国际女性影展

剧照由导演提供

凹凸镜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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