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 • 卡巴金正念教师静修营嘉言集 • 2018年5月2日 北京
“我看到你的美丽，
我感受到你的美丽，
我也非常欣赏你的美丽，
但我也希望，你同样能看到自己的美丽。”
缘起：2018年5月2日，北京顺义，卡巴金一日退修营（one day retreat）。这是一场专门针对MBSR（正念减压）老师和其他正念教学者的静修与聚会，一共有100多人参加，参与者大部分来自大陆，还有部分来自港台和海外。全天活动有一半的时间是止语进行的，在下午和晚上卡巴金老师开放了分享和讨论。
74岁的卡巴金这次来到中国，逗留近半个月，日程排得很满，上海、西安、北京、天津，四处奔波，却精神矍铄。在Kevin的联络安排下，卡巴金老师特意留出了一天时间，完全公益地为MBSR和其他正念教学者提供练习、对话和交流机会，并深度探讨了一些话题。
我亲历了现场，并同时作为志愿者负责记录和整理卡巴金老师的一些有启发性的话。最后精选和整理了50条记录，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正念修习的，还有一部分是给正念教学者的，在这里分享给大家，希望对各位有用。（微尘）
【如是我闻·卡巴金一日退修营】
2018.5.2 北京
1.你的心在哪里……你的注意力品质如何……你与时间的关系如何……
2. 安住于此刻的身体，就好像安住在家里一样，是否可以让觉察充满着整个身体，就像在家里一样。
3. 一个瞬间，一个瞬间，又一个瞬间……一个呼吸，一个呼吸，又一个呼吸……安住在觉察中。
4. 从现在到晚上八点，我们有无数的瞬间和可能性完全地处于当下。
5. 基本上，我们今天所有的练习都是在一个大伞之下进行的，这个大伞就是“神圣的静默”。
6. 这里有个挑战是，无论是MBSR还是其它以正念为本的课程，都有它自己的课程表或教学大纲，但最终，这个课程要出自于你的直接体验，它呈现的方式也许是无形的，也许是有形的，用传统的说法，就是“空”和“有”。
7. 我们的教学只能和我们具身化对课程的体验和理解一致，这也是我们成长的方式。
8. 用你的姿势体现出觉醒或尊严，无论你怎样理解这两个词
9. 在培育正念的领域里，并不存在一种唯一正确的方式。
10.我并没有发明和创造正念。当然很多人提到说正念是从1979年开始的，而没有意识的这其实是很古老的“法”的修习，这也是深深扎根于中国传统的智慧，同样扎根于佛法的修行，这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
11.从一开始，我们就要知道，最重要的部分并不是觉察的对象，而是觉察本身。
12.觉察并不是我们要达到或追求的一种状态，实际上，它是我们存在的一个部分，这个部分是与我们非常亲密的，是我们人性的一部分。
13.我们并不是追求什么状态，而是要落回到我们本然的生命状态中。
14.如果你在分心或感到混乱，并不意味着你是个很差的静坐者。请留意，分心并不是一个问题，这是我们心智功能的一部分。
15.不需要推开任何体验，也不需要去抓取什么。
16.没有什么地方要去，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也没有什么特殊状态去追求和体会。
17.这个就是我们的邀请，这种沉默和安静，在某种意义上，也像一种觉察的拥抱，它提供了一个容器，我们可以在其中培育一种没有时间的觉察，也就是在时间之外的，我们称之为“当下”的这个时刻。
18.如果在过程中，你对过多的指导语感到厌烦或多余，你可以沉入到声音的下面，在那里一直存在的静默，停留在那里。在带领中，我们要留意我们的指导语是多的还是少的，不要过于执着于自己的指导或声音，以至于让自己一直在谈话；同时，在引导过程中，让我们的引导语变得有包容性，让不同水平的参与者都能够接受和有收获。
19.这里的目的是让学习者，去直接连接自己的真实体验，鼓励学习者直接去探索自己的身体和心理。
20.直到最后好像没有了外部，也没有了内部，就只剩下了行走以及知晓行走（knowing ofwalking），只剩下行走以及觉知行走（awareness of walking）。
21.为你的练习中所出现的任何体验，铺上红地毯欢迎它们。
22.这是一个很轻柔的练习，并不需要去强迫什么，无论你选择了什么目标，安住在这个目标中，与这个目标同在。
23.允许觉察是开放、好奇的、慈悲的。就是这样坐着，一种寂静的、友善的行为，对你自己，同时在某个程度上，也是对整个世界。这是一种非常具有革命性的、清醒的行为。停下来，每天给自己一些时间存在着，而不是无休止地行动。最终，我们称它为寂静的、爱的行为，对生命的爱，对觉醒可能性的爱，对它们的价值呈现在世界上的爱。
24.允许每一刻成为新的开始，每一次呼吸是一个新的开始，每一次吸气是一个新的开始，每一次呼气是一个放下，这样一种沉入到觉醒的行为。
25.只有这一刻，只是坐在这里，完全地成为一个人，只是这样，就只是这样。
26.真正的静观练习就是你每一天的生活。
27.觉察本身是无边无际的，觉察本身没有一个中心，也没有一个边界，无论你去觉察声音、情绪、感觉，觉察本身是一模一样的。
28.很明显的是，我们不一定要闭上眼睛培育自己的觉察，当我说去培育觉察的时候，其实觉察本身已经存在。
29.这次我不会用铃声刻意的告诉大家结束练习，因为我们的练习根本没有结束这回事。
30.正念并不是某种治疗的技术或者技法，不是关于修补的，而是关于疗愈的。
31.来参加课程的学员，其实就是一个完整的宇宙，我们要了解到，也许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知道那一个人真正是谁，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自己究竟是谁，但是我们真的知道，是我们的不知道，这就给我们巨大的空间，让我们从此、在这里与学员进行工作。以这样一种方式工作，这种方式是完全符合法的，与法相应、与道相应。
32.非常核心的一点是，你的教学一定要出自你的修习。
33.就像我所说，这其实是一场恋爱，是关于人类生命的深度，是在一种很深刻的水平上理解我们自己，而不仅仅是头脑层面的理解。如果不能理解这些，我们可能会创造出很多惨案。被称为人类的物种给彼此带来很多伤害，我们真的需要在某种程度上使人类这种物种重新获得平衡，这是我真正想做的，而不仅仅是将一些好的流程，好的方法介绍到医学界而已，实际上真正的是要去改变世界。
34.我之所以愿意来到中国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扎根于这种法的传统智慧上，在这一点上，中国可能是超过所有其它国家。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中国可以更好的联结到中国的传统智慧，也许来一场像文艺复兴的运动，这将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情。一种真正的智慧和慈悲的复兴。这其实是比MBSR更广大的一个议题。
35.有些人批评MBSR 或者以正念为本的课程，把它等同为一种放松的技巧，而完全忽视了，其实MBSR或者以正念为本的课程，可能是一种从贪、嗔、痴，以及从痛苦中解脱的一种非常深刻的方法。
36.我是谁？谁在呼吸？
37.所以这些练习再次显示了非二元对立的价值，如果我们试图用二元对立的方式去做练习，它可能很快让我们遇到麻烦，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会创造一些痛苦，在我们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38.在1979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如果不坚持从事学术科研的话，可能至今还会在那间地下室里。
39.有些人认为不加评判就是不要评判，而不加评判的意思是意识到自己正在评判，而不对自己的评判进行评判。
40.这好像是探险路上重要的转折点，我就感受到我们所有人在一起，我们可以把能量放在我们该放的地方，而不把能量放在不需要去放的地方。这种对于正念时髦的、饥渴的势头不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它的半衰期也是非常短的，但是，我们自己哪里也不会去。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我们有一种来自于内在智慧的驱动，想做一些事情。这种智慧的传承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它对于现代社会的意义，也许要比六祖慧能那个时代更加重要。
41.我之所以来这里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认为你们是有责任把“法”的精神传承继续下去，在座的每一位，不是以我的这种方式，不是以Kevin的方式，而是以你的方式！我真的相信这一点，我相信我们大家在一起整合的这种智慧和努力，但是，你必须要找到你自己所独特的方式。
42.在这些练习中，确实是正念的练习本身在起作用。其实，这真的是一场与比我们更大的一种东西的恋爱之旅。
43.你去教三年、五年、十五年、二十年，在这个过程中，受益最大的，不是你的学生，而是你自己。所以，我的建议是不用太着急，教同样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地教，一次又一次地教，一个八周接着一个八周，一个八周接着一个八周，你每一次都教同样的课程，但每一次地教都会不一样。最后，整个过程也在教你，让你成长。
44.正念这个方法的学习，跟其他所有方法的学习都不一样，这是佛法，这是普世之法，所以它本身是神圣的，但并不神秘。你必须要对这个课程非常、非常清楚，以及对你自己的整个生命。
45.其实，你大可以去选择做投行或其它的工作，所以你一定要问自己，你最初的驱动力是什么？你到底为什么选择做MBSR的老师呢？
46.如果你掉进了一种好像商业竞争一样，比如要招多少学员，你很可能已经迷失了。你就会因为想要达到某个目的，要去说某些话，这其实是你的“小我”在工作，而不是真的你自己。我这里也要提一提佛法中所谓的“业力”，如果你“出卖”佛法的话，业力的影响将会是很大的。所以教导MBSR的话要小心，因为这不是投行的工作，这也不是认知行为治疗。
47.这并不是对任何人的批评，而是一个邀请，邀请你去深度地探索你自己，这会让你不断自我成长，并帮助到别人。对我来说，这是一生的工作。
48.如果你觉得成为MBSR老师是事业转型的方法，你要小心了。
49.正念在中国未来二十年的发展，是取决于你们每一个人，而不是取决于我……或者，我要改动一下刚才所说的，这取决于我们所有人，我会去做我能做的部分，只要我在那一天还有精力和能力，我还会从美国飞到这里，去尽我所能地帮助大家。但这里，我有个非常诚挚的请求，就是让我们每一个人去问问自己的心，并去做我们能做到的。对于我来说，去相信自己的心——这样的方式在过去支撑我走过了三十九年，我是这样走过来的。我觉得，我跟在场的很多朋友，都有非常深的“法”的连接，这已经有很多年了。到现在我都没有理由去怀疑自己当初对你们的直觉……我看到你的美丽，我感受到你的美丽，我也非常欣赏你的美丽，但我也希望，你同样能看到自己的美丽。
50.还记得早一点的时候，我说不会再敲铃了，我们真正的练习是没有结束的。所以，我现在也不会敲铃，因为我们一起的修习，一起的工作是永远不会结束的。
作者：微尘
正念教师张楠亦对此文有贡献
鸣谢 微尘正念（mindawakening）授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