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之四 上中学那几年
作者 吕东平
一九六二年暑假期间,我正在门前河套割青草,同学××柱跑了过来,邀我到学校看榜,说初中录取通知书贴出来了。到学校一看,我被录取了,西庄就考上我, 东庄有张守全和吕景会两个,全班正式录取三名,另还有付取的。开学后,我就成了 初中生了。
学校离家八里,住宿。每周六下午回家拿煎饼,周日下午回学校。
我吃的煎饼掺糠少 一些,妈妈特意给我烙得好点。我为了节省,每顿只吃两个,一周吃 三十六。多时四十五,也不舍得吃饱。我带的菜,一般是糊盐。在锅里烤 点油,抓上几把食盐炸一炸,装在一个小罐里,就够一个星期吃的了。 吃煎饼的时候,打一茶缸开水,放上两三个盐粒,就算做好菜了,喝 一口,就觉得可香啦!
到一九六三年以后,条件略好一些,有时奶奶给我炒上一罐大酱, 里面少放一点猪肉,够一个星期吃的,心里觉得太奢侈了。但这只是 给我上学带的,弟弟妹妹是捞不着吃的。
我上初中的时候,身高才一米三七,体重五十二斤。 前几排和我差不多高,差不多重的有十多个人。这可能与饥饿也有关 系。
有时候,学校老师改善生活包饺子,为了照顾学生,多挑上几担水, 好让学生多喝点饺子汤。每逢这时,各宿舍都争着去抬饺子汤,喝上几口 带点面味、咸味的饺子汤,顿时觉得精神很爽!
2021 年春节 前夕,我当年的班主任,八十多岁的戴午林老师来信,还提起那段共 同的回忆。上月教师节,我祝老师节日快乐时,又重提起当年之事。
当年大饥荒,虽然忍饥挨饿,但在众人面前不能说实话,如果谁说生活不好,那叫忘本,是攻击社会主义,是要被批判的。我有个很要好的同学,还是贫农出身,根红苗壮,只因说了 句花生壳和地瓜秧做的大饼子扎嗓子,被学校大会点名批了好几次。 确实扎嗓子,要不是为了照顾肚子,谁去咽它!
当时,我在班级属困难户,有几个学期还发给我五元助学金,并 且减免过学费。学费我记不清是多少了,好象每学期是三元二角。这五元钱的助学金,买些纸,墨水一类基本上一个学期就够了, 就不用再从家要钱了。记的有一学期,因我节省用,剩下钱还买了一个咸芥菜疙瘩享受了。
过去买不起现成的本,都是买大张的纸,根据 用途自己裁成十六开的,或者三十二开的订成本。我用本,除了正规 上交的作业之外,其它练习本,都是先用铅笔写第一遍,然后再用钢 笔写。先写正面,再写反面,最后再用它练毛笔字。一张纸反正面加 起来等于六张纸的利用率。
夏秋季节,我的演算纸,大部分是法桐叶 子。校园道边绿化栽的都是法国梧桐,它的叶子很大,我把还没干巴 的叶子捡回来当演算纸用,在那上面演算好了再抄到作业本上。现在 说起来,好像以为是故事,但这确是真实的故事,是我亲身经历的!也并非我自己,好多同学都这么做!
这两年,我退休回了老家,少年时代的同学都退休了,很多都在市里住。我们时而聚会聊天,通过聊天,使我回忆起一件与“阶级斗争”有关的小事,不妨写在这里,也算个笑料。
阶级斗争年代,农村人划成很多个等级。我只知道的有贫农,下中农,中农,上中农,地富反坏右九种家庭出身。
我还经历了一个特殊的名称,一般是闻所未闻的!这缘于和老同学罗盛玉、丁维祥几个人,在2021年4月的一次聚会聊天中,说起五十五年前,我们考学录取的事。他们要是不提起,我还真忘得无影无踪了!
我在文中几次提到我的家庭出身的特殊性 ,爷爷另立家庭,奶奶和爸爸一生相依为命,生活拮据,精神压抑。所以土改时才被农会保护,按中农对待,始终受村邻的好评和尊重。
后来我长大了,社教前上学也要填家庭出身一栏,我问爸爸填什么,爸爸让我问村团长丁立现,他说你填中农吧!
一九六五年,四清时期,我初中毕业报考临沂师范,也有家庭出身这一栏。因那时很多人的家庭成份有所变化,我再去问大队,家庭出身填什么?当官的想了想,说你填“半社员”吧。当时也不懂,我就照办了,改来涂去,这一栏改得很不好看。
被填“半社员”的家庭出身的事,老同学们比我知道的还清楚。想起来,真使我啼笑皆非,因为从来也没听说过,实际也不存在这个名称。
我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中队委员兼学习委员,学习几乎都是第一的,人所共知。但我却被落榜了,同学们说就是因为“半社员”这一格落榜的,因那年代是不允许出身不好的学生升学的。
“半社员”这几个字真是一个独出心裁的发明,估计别人是不会有此专利的。半个多世纪了,要不是老同学提起,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我仍然不理解,但也不反感,只觉得非夷所思,啼笑皆非。
我们这两辈历来胆小,一贯谨慎做人,勤奋做事。向来信服心诚则灵,情真则明。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