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意大利（4）

终于来到意大利，第一站是威尼斯。赶上意大利几十年间最热的夏天，几乎要中暑，一进宾馆，马上冲凉，空调猛吹，小睡片刻才缓过来。中午吃着墨鱼汁意面时，还在怀念早晨飞跃阿尔卑斯山时雪山与冰河带来的清凉。

从空中俯瞰威尼斯，像一片红色的叶子浮在海水薄雾间，努力去看也看不清楚。走进水城，每一处的发现都是不同，更不清楚威尼斯到底是座怎样的城市。

大运河的威尼斯是跃动的。舟楫往来不绝，浪花喧嚣不息。S型的大运河贯穿全城，沿河的码头就是水上巴士的站点，买张24小时通票，随意上下，最是方便。两岸都是老房子，哥特式为多，柱廊林立，精雕细刻，颇为可观。与国内水乡小镇不同，很多房子之外没有堤岸，出门就是水，门口可系船，人对水的态度是如此直接。

圣马可大教堂的威尼斯是肃穆的。传说中圣马可来意大利传教，路经尚是荒滩的威尼斯时风暴骤起，船只搁浅，当此绝境，他向天祈祷，听到天使在召唤：“愿你平安，马可！你和威尼斯共存。”后来他被尊为威尼斯的护城神，其标志是狮子。参观大教堂的人很多，需要排队，正好细细欣赏教堂罗马式的大门。大教堂建筑风格非常糅杂，主体是拜占庭式，金色的马赛克嵌满巨大的穹顶；兼有哥特风格，几百根大理石柱雕刻繁复；细节处还透着东方特征，隔窗有着伊斯兰的细密。教堂内部宝物众多，珍宝馆展示十字军从君士坦丁堡带回的宝物，中央祭坛嵌满宝石的黄金围屏令人眩目，但我最爱还是一束束从天窗照进来的光，洒在神龛上，洒在地面上，千年岁月，一时停驻。

广场的威尼斯是梦幻的。回廊环绕，商铺林立，游人熙攘，鸽子飞翔。闲来无事，逛逛商店，面具、玻璃、蕾丝琳琅满目，就连面饼都绽开笑颜。坐在有现场音乐陪伴的咖啡馆前，喝传统的浓咖啡别有滋味，桌上的小点心引来偷食的鸽子，挥手赶开又悄悄溜回。刚巧一艘巨大的游轮经过，传统与现代相遇得很不真实。阳光渐斜，钟楼高耸，下决心去登一次，没想到竟有电梯，好轻松啊。俯瞰广场的感觉超棒，红色的屋顶起伏如浪，奔向海水，融为一体。

总督府的威尼斯是富强的。作为曾经的强大城邦，这里保留着威尼斯最辉煌的记忆。满是阳光的走廊，巨大的大理石楼梯，议事厅中硕大的油画……都彰显着往日的富足。我很喜欢透过总督府的长窗、门券、庭院看到圣马可大教堂的屋顶，都是非常和谐的画面，宗教与政治紧紧相连。

冈多拉船的威尼斯是浪漫的。从叹息桥下登船，悠悠地荡漾在不知名的小巷中。这里可以看到居民生活更加真实生动的一面，河堤上的孩子，教堂前的画师，小桥旁的情侣，窗口中的美人……夕阳时不时照进水巷，金黄、温暖，照亮船舷上小小的女神像，也照亮前行的路途。

里亚托桥的威尼斯是安宁的。这里是大运河最窄的一段，桥也建得漂亮，上面还有店铺，算是威尼斯的地标。虽然桥的一面在修，却听不到嘈杂之声。夜色慢慢升起，天幕从昏黄，到宝蓝，再到暗青，两岸的灯光次第亮起，餐厅渐渐客满，不时往来的水上巴士载来一批批归家的人。我默默地伫立在桥上，感受周围路人的温暖，深深觉得人情才是每一座城市最动人的风景。

千年时光怎能一日看尽，水城威尼斯值得一看再看，也许我想寻找的，就在窄窄水巷的转角之处，就在浆声灯影的阑珊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