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女子家中遇害,邻居成嫌犯,知府看现场说凶手另有其人
清朝顺治年间,吴江县有个男子叫钟大生,经常在外做木工活,因为父母早逝,每次他外出后,家中就只有老婆丁氏一人了。丁氏年轻貌美,在钟大生所住的西苑巷一带都是很出名的。
在钟大生家隔壁,住着一个老光棍马六。这小子快满四十了,还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马六一直觊觎丁氏的美色,只要钟大生一出门,他就会想方设法靠近丁氏,妄想占她的便宜。然而丁氏是个烈妇,从来就没让马六的奸计得逞过。
七月的一天下午,钟大生又出门做活去了,丁氏躺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歇凉。马六在围墙外看见了,竟偷偷爬进院中,又想去占丁氏的便宜。结果因为他跳下围墙时,动静太大,把丁氏惊醒了,她从屋檐下抓起一根扁担就去追打马六,边追边喊,“有贼跑到我们院子里来了,快来人抓贼啊!”
马六担心丁氏的叫声惊动邻人,慌忙夺路而逃,因为跑得急,这小子竟跑掉了一只鞋子。不过幸运的是,在丁氏棒子挥来之前,他从院门口跑了出去。丁氏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没追出去找马六的麻烦。正当她关上院门,准备去柴房里做晚饭时,院门忽然被人敲响。丁氏以为是马六又来作怪了,就没搭理。不料门外响起一个女人的说话声,“施主,施主能讨口水喝吗?”
丁氏心善,听得有女人讨水,自然将院门打开了。这时,她看到一个白净的尼姑站在院门口,拿着一个化缘的瓷碗,一脸微笑地问,“施主,贫尼路过宝地,实在口渴难耐,不知能否讨口水喝?”
“可以,大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丁氏转过身就奔向柴房,用自家的瓢舀了一瓢冰凉的冷水,倒进尼姑的瓷碗中。尼姑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再次弯腰表达谢意,“多谢施主施舍——天色已晚,贫尼实在没有去处,不知施主方不方便,能否让贫尼借宿一晚?”
“当然可以啊!”丁氏担心马六晚上还会翻进院里来捣乱,巴不得有个女伴陪着她,于是欢天喜地地将尼姑迎进了房中。当晚,二人吃过了晚饭,便同床而眠。
第二日早上卯时(5点-7点),大多数人都还在梦中,钟家大院内忽然传出一阵女人的惊呼声,“救命啊,快来人啊——”这叫声一直持续了好一阵子,自然把众邻居都惊醒了,他们出于好心,纷纷拿了扁担锄头,踹开钟家院门,跑进丁氏房中去抓贼。然而当他们踹开房门时,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丁氏衣不蔽体,瞪大了双眼死在床上;在她旁边,还躺着一个白净的尼姑,她的额头被什么东西砸破了,鲜血直流,因为一直发出惊叫,她声音都快嘶哑了。
尼姑见到众人前来,这才失魂落魄地从床上坐起来,用双手抱住小腿,再将头搭在弯曲的膝盖骨上,痛哭起来。右邻张大嫂发现丁氏的身体已经冰凉,急忙问这尼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丁氏究竟是怎么死的?尼姑哭哭啼啼道,“昨夜有个贼人摸进房中,他用瓷枕把我砸晕了,然后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今早醒来,我才发现丁姐姐已经被他给杀了——”
尼姑说话的时候,特意指了指身边那个瓷枕。众邻居发现,那枕头已经碎裂在床上,瓷渣落得满床都是,这个尼姑说的应该是真的。于是众人纷纷在屋内,大院内搜寻了一圈,却没发现那贼人的踪迹,想必他做了案后,已经溜之大吉了。右邻张大嫂为保住丁氏的颜面,急忙跟着尼姑一起,为她穿好了衣衫。邻居王大伯则赶紧找人写了状纸,去县衙报官了。在这个过程中,众邻居都认为昨夜闯进丁氏房中行凶的那个人,就是马六,因为他们也知道这小子经常调戏丁氏,老想占她的便宜。这小子肯定知道昨夜钟大生不在家,于是就翻进院子里来干坏事了。
当姓郑的县令带着一帮衙役前来丁氏房中验尸时,众邻居就把他们的猜想道了出来。郑县令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不过他并没有急着派人去抓马六,而是问尼姑道,“你是何方人士?昨夜怎跟这丁氏睡在一起?”
“贫尼自外地而来,昨天下午,向丁姐姐讨水喝时,发现天色已晚,便厚着脸皮在她家借宿了一晚。不曾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贫尼罪该万死。”那尼姑没说两句,又开始掉泪。郑知县紧盯着这尼姑,又问,“你说那贼人先用瓷枕将你砸晕了,这么说来,他摸进房中时,你应该是清醒的,你可曾看清他的长相?可曾推测出大致的时间?”
“昨夜天黑,屋内没灯,我没看见他的长相。至于具体时间,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只感觉有东西砸在我头上,特别发痛。等我醒了,能睁开眼睛发出呼喊了,天色已经发亮了,那个贼人也离开了。”尼姑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郑知县暗暗点了点头,这时,捕头周军将现场勘察完毕,轻声禀报道,“大人,窗户是木格子做的,没有被破坏,贼人应该是从破门而入的。”
破门而入?如果是破门而入的话,他肯定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必然惊动床上的丁氏的尼姑的!郑知县想到这一点,立即向周军确认,“你敢肯定那贼人是破门而入,而不是撬门而入的吗?”
“我敢肯定是破门而入的,因为门栓已经被撞断了。”周军边说边送上断裂的木制门栓,王老伯见状,慌忙说道,“大人,那门栓应该是被我们撞断的。今早我们听得呼叫声急切,迫不得已,踹开了丁氏的房门。”
嗯?门栓是被众邻居撞断的?这不间接说明,众邻居赶到时,房门是从里面关上的吗?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啊!试想一下,贼人作案后,不可能从窗户口离开,那么他只能将房门打开,从房门走出去了;可问题是,邻居赶到时,房门都是从里面关上的啊!这难道表明,那个贼人还在屋中?为此,郑县令特意命人将丁氏的卧室仔细检查了一遍,包括衣柜都翻交了,都没有任何发现。这个时候,经验丰富的郑知县就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了尼姑身上,他在想是不是她暗算了丁氏,然后来个贼喊捉贼?可是她暗算丁氏的动机是什么呢?
“大人,死者生前可能遭到了侵犯,为此她与贼人搏斗过,那贼人可能被丁氏抓伤了,我检查她指甲的时候,发现她指甲盖里有血。”就在郑知县百思不得其解时,仵作报告了这样一个消息,郑知县不得不把尼姑的嫌疑排除,因为他觉得,女人是不可能为难女人的。
众邻居见县太爷一脸为难,便又小声议论开了,“这个案子不用想也是马六干的,因为只有他经常调戏丁氏。”
“大人,我在院子东北角的草丛里发现一只大鞋,这很有可能是贼人留下的。”不久,周军又将一只黑色的布鞋送到了郑知县面前。郑知县不得不对马六产生了怀疑,于是命周军将马六带来问话。马六看到那只布鞋时,顿时脸色大变。郑知县观察到这一细节,便笑着问他,“马六,认得这只布鞋吗?”
“不,不认识。”马六知道,一旦承认那只布鞋是他的,他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了,这也正是他早上听到丁氏死了,没跑来看热闹的缘故。
“你个混账东西,这明明就是你的鞋,你还敢说不认识?”周军二话不说就将马六右脚的鞋子脱了,然后再将布鞋穿到这厮右脚上。不长不短,正好合适。众人更觉得凶手就是马六了。马六情知说不过去了,慌忙跪下来哭诉道,“大人,那只鞋子确实是小人昨天下午落在钟家院子里的!但小人根本没有加害钟丁氏啊!”
“你问问大伙儿会信的话吗?”郑知县不由得对着马六笑了笑,到了此刻,他也认为凶手十之八九就是这家伙了。于是大手一挥,便命人将马六带到县衙公堂之上,严刑拷问。马六挨不过大刑,只能流着泪承认:当夜子时,他翻墙进入钟家大院,摸进丁氏房中,首先用瓷枕砸晕了尼姑,然后再把丁氏占有了,在此过程中,因为丁氏惊醒,剧烈反抗,所以一气之下,他就把她掐死了。作案之后,他于寅时离开了钟家大院,继续回到家中睡大觉。
这个案子,算是尘埃落定了,郑知县立即写了卷宗,上报州府,核准马六的死刑。然而,知府赵洁看了这个案子后,却认为马六是被冤枉的:因为案发之后,丁氏的卧室门还是从里面关着的。这与马六所说的,拉开了房门,回到他家去睡觉的实际情况是完全不相符的。因为他一旦回家,就会拉开丁氏的房门,那么丁氏的房门也不可能在众邻居进入时,还是从里面别上的了。
为了排除丁氏的房间还有地洞的可能,赵洁亲自到了吴江作实地勘察。经过现场勘测,赵洁并没有在房间内找到地洞,也没有找到夹墙,再观察那窗户,也不可能有人从巴掌大小的木格里进进出出,由此赵洁断定:当夜根本没有贼人进入丁氏的房中。
“那如此说来,那个尼姑是在撒谎了?可她额头不是被瓷枕砸伤了吗?这可是我们都看在眼里的啊!”郑知县跟赵洁深入研讨案情后,又提出了疑问。
赵洁笑道,“她完全可能用那瓷枕自己打自己,然后再来个贼喊捉贼啊!”
“您的意思是她用的是苦肉计?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特意找稳婆验过了,丁氏死前曾遭到侵犯,这个尼姑是个女人,就算她是凶手的话,她也不可能侵犯丁氏啊!”郑知县又提出了质疑。
赵洁问道,“那个尼姑现在在哪里?你敢肯定她是个女人吗?难道她不会男扮女装?前朝的时候,就有个男人男扮女装,残害过上百个女子。”
对呀!当时怎么没想到男扮女装这一点呢?郑知县恍然大悟,立即找来捕头周军询问,那个尼姑去了哪里。周军道,“马六收监的当日,她就已经离开了县城。”
赵洁道,“不好,她完全有可能去邻县祸害别的良家女子了!”慌忙中,赵知府写了几道手谕,命六名捕快亲自交到邻县的县令手上。众县令看了赵知府的手谕后,立即命衙门里的捕快倾巢出动,暗寻那尼姑的下落。
没要到三日,那个法号叫定逸的假尼姑,就落网了。当她被押解回吴县后,郑知县立即命人检查了她的身体,果然,她不仅是个男人身,其胸口还有几道尚未痊愈的抓痕。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假尼姑不得不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原来,他也是听说了桑冲的故事,然后扮作尼姑,到处行骗干坏事。他本以为丁氏的案子已经了结,马六会成为他的替死鬼,却没料到,官府这么快就把他抓到了。这还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最终,假尼姑被斩首示众,马六无罪释放。经历了此事后,这小子再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了,老老实实地在家里过起了卖菜为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