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英战吕布是刘备的政治秀(漫弹《三国演义》四)

“虎牢关三英战吕布”是《三国演义》中最精彩的桥段之一。

献帝年幼,董卓专权,残暴不仁。按檄文的说法是“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老董实在过分,自由得逾界太远,不是皇帝胜似皇帝。也难怪,身在草莽,军务倥偬,董公何曾过个这么舒服的日子?只是“亢龙有悔”,老董应该读书不多,不懂易数,不知物极必反,膨胀过度就是翻车的开始。舒服舒服,舒服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董可能梦里都在笑,天天吃饱喝足后抚着颔下几根山羊胡须吹口哨,后宫美女想搂谁就搂谁,朝庭上有谁反对就削谁的脑袋。国家管理不好,谁的责任?问皇帝小儿去吧,关我老董屁事?哈哈哈!

这日子快活快活真快活,老董惬意安逸到了人生巅峰,可这华丽的人生再一转身,就有许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从空气中捅了上来——捅了上来!亮晃亮晃得让老董眼睛很不舒服,于是开打!

也难怪,老董这么颠覆人生的好日子谁不稀罕?曹操、二袁、公孙瓒、孙坚......为了社稷?屁屁!看他们后来互相开撕,哪有半点替黎民百姓着想的念头?当然,旗帜是要树一杆的,虽然不能鸣锣开道,硬像宋公明挂一杆“替天行道”的大横幅,但仪式感肯定要,像用牛头、猪头等来祭祀、喝鸡血、按手印等这些过场一定得走;带头大哥也还得选——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背景强大得让别人只能望其项背,故而当选。只是袁绍的工作做得不细,没暗中把叔叔家“偷”出来,这一哥坐得让叔叔家满门抄斩……

众诸侯同仇敌忾,歃血为盟,口号确实叫得梆梆响。只是一切都回到了老套路,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孙坚初战取胜,袁术便给他挖了一个大大的坑,不给粮草,致文台公败给了华雄之手,要不是祖茂舍身救主,文台公可能会提早领饭盒也说不定呢。

不过,孙坚之败,于关公反成了一块垫脚石,关羽踩在石头上一跃,于三兄弟中最先登上大舞台,确实大大的高光了一把。

与关公同是使刀同是身长九尺的华雄败孙坚、斩祖茂后可谓志骄意满,再诛俞涉、杀潘凤后,就以为天下无敌了。众诸侯无人敢出战,“看上去”好像束手无策了。

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袁绍话一出口就难免让人大惑不解:袁大盟主,你华北四庭柱一个不带,来打酱油?袁术的纪灵来还是没来?曹操也带了夏侯惇、曹洪的呀!这……反正没人敢出战!究竟是怯战还是要保存实力?

小将愿往斩华雄之头献于帐下。”袁绍一激,关羽就满血了,心想:“娘的,世间高手就只有你家颜良、文丑?将关某置于何地?”

可关羽只是马弓手,连单挑对手的资格都不具备,况且袁术不仅怕败、更怕丢人:“使马弓手出战,必被华雄所笑。”迂腐之人能有多大作为?

“此人仪表不俗,华雄安知他是弓手?”曹公不拘一格,确实识见非凡。性格决定命运,二袁循规蹈矩之辈岂是“体任自然”的曹操的敌手?这时候便高下立判,天下谁主沉浮便不言而喻了。

“若不胜,请斩某头。”关羽斩钉截铁。

关公奋然绰刀跃马而出。

再看罗贯中是如何写的——

“操教酾热酒一杯,与关公饮了上马。关公曰:‘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出帐提刀,飞身上马。众诸侯听得关外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正欲探听,鸾铃响处,马到中军,云长提华雄之头,掷于地上,其酒尚温。”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把原文摘下,无它,特喜欢这段描述。要言不烦,云长英勇无敌、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却跃然纸上,比马超大战许褚、大战张飞来得更加精彩,更加传神!

云长公,喝酒!公当得起大醉、众人替你松腰捶背一回!

可“温酒斩华雄”也只是“三英战吕布”的预热,精彩部分还在后头呢。

华雄被斩,老董提前缴了袁本初之叔袁隗全家的饭盒,算是清除了内患。然后亲率大军来到虎牢关,大帅哥吕布便闪亮登场——

……王匡将军马列成阵势,勒马门旗下看时,见吕布出阵,头带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果然帅爆了!

岂止帅爆了?三下两下就解决一群所谓的“名将”方悦、穆顺、武安国,就连诸侯兼名将公孙瓒出马也只战了几回合就败走了。公孙瓒败了,吕布纵赤兔马赶来,眼看这位白马将军就要命丧吕布之手,张飞翼德公便满血登场——

“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天不怕、地不怕,直烈烈火爆性格的翼德公就是这个样!

有人把《三国演义》的张飞与《水浒》里的李逵相提并论,要我说,李逵给张飞提鞋都不配!李逵确实悍不畏死,但他只是宋江手里一把没有灵魂的刀,没有是非,只知排头砍去。而张飞——武勇绝伦,还上演义释严颜、智欺张郃的好戏,请问李逵能办到?除了醉酒鞭笞士卒外,你可曾看过张公有没有人性的“排头砍去”的记载?

说多了,还是回头来看张飞、吕布的打斗。

“……飞抖擞精神,酣战吕布。连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注意是“酣战”,也就是虽然不分胜负,但张飞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死扛。换一句话说,再斗下去,张飞可能会败,至少无法取胜。这时候——

云长见了,把马一拍,舞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来夹攻吕布。三匹马丁字儿厮杀。战到三十合,战不倒吕布。”

云长公当然不允许弟弟有危险,纵有群殴之嫌也顾不得了。注意“战不倒”也是“不分胜负”,只是攻守易势,关、张已占上风,只是还不能马上解决问题,还缺压死吕布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玄德掣双股剑,骤黄鬃马,刺斜里也来助战。这三个围住吕布,转灯儿般厮杀。八路人马,都看得呆了。吕布架隔遮拦不定,看着玄德面上,虚刺一戟,玄德急闪。吕布荡开阵角,倒拖画戟,飞马便回……”

吕布败了!

吕布败了太正常不过;玄德不出马,吕布亦会败,只是关、张要多费点力气而已。吕布明白,刘、关、张明白,众诸侯恐怕也明白。就这场打斗的胜负,刘备的上场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可真是锦上添花么?

二弟关羽“温酒斩华雄”大大高光了一把,三弟酣战吕布五十合不分胜负更使他顿时成为了一颗闪亮的巨星,而作为大哥的刘备呢?

难道做回大哥就单靠出身、靠帝室之胄?

当然不能!

刘备军事谋略稍欠,政治智慧是有的,在局部问题方面甚至在诸葛亮之上。我认为刘备此时的想法不仅仅是要打败吕布,更主要还要打出“刘、关、张”三兄弟同为一体的品牌,而事实上刘备的目的也达到了。所以,“三英战吕布”是——

吕布的封神之战,从此奠定了三国第一武将的无可撼动的地位;

“刘、关、张”三兄弟创名头之战!从此,“刘、关、张”三兄弟在华夏大地如雷贯耳,声名远播,冠绝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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