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纳的千层底

前几日在一家布鞋店闲逛，一双人工做的“千层底儿”布鞋吸引了我。一问价格，吓了一跳。售货员说：“一双500元。”虽然穿着非常舒服，但最终因为价格原因没舍得买。

商店里的千层底儿

回家以后，我把这一经历告诉了母亲。母亲说：“小时候给你做的布鞋那么多，你总嫌土气不愿穿。现在你们想穿了，我却上了年纪了，眼也花了，做不了喽。”其实，我也就和母亲随便说说，也没让母亲去做鞋。然而，母亲却把我想穿布鞋的事记在了心里。当天晚上就开始忙活，收集做鞋的布料，准备为我做鞋了。

小时候虽说经常穿母亲做的布鞋，但从不知道爱惜。整天不是上树捉鸟就是下河捞鱼，一双新鞋用不了俩月就面目全非了。这几天，全程见证了母亲手工做鞋的经过，使我深深感受到做一双布鞋有多么不容易。

打袼褙

首先是挑选好做鞋底的布料。最好是纯棉的旧衣服或棉布，因为棉布质地柔软、透气性好，做出的布鞋既舒服又吸汗。布料选好后，整齐地铺在木板上，用自制的面糊一层层地粘好，然后搬到太阳下晒干。如果遇到雨天潮湿，布就会分离，要重新洗掉重做。这样做成的布片，在我们老家叫做“袼褙”。因为是用面粉糊糊做的布胶，所以不含化学成分，既经济又环保。

鞋样子

袼褙做成后，母亲取出了收藏多年的一本旧杂志。打开后，发现里边全是用纸片剪成的鞋样儿，每张鞋样儿上都标注了尺码。用鞋样比在袼褙上，剪出了给我做的鞋底。我数着，共剪了6片，每片边上都粘上了洁白的布条。六层鞋底片加上多层布制成的袼褙层，被形象地称之为“千层底儿”。接下来，可就是最费力、最耗时的工序了，那就是“纳鞋底儿”。因为厚厚的鞋底根本无法用针穿透，只有用锥子扎一个针眼，再用针穿过去。就这样一个洞一个洞地扎、一针一针地纳，经过好长时间的辛苦，才能完成一双纯手工的、饱含了一个母亲辛劳的“千层底儿”。

鞋面（鞋帮）

鞋底儿做成后，接下来就要做鞋面了。做鞋面的布料，一般会选黑色的条绒布料。经过裁剪后，里面还要附上一层袼褙和里子，然后用针线手工缝好。鞋口一般会剪成椭圆形，有时还会缝上两片松紧带。这样做出来的鞋，既跟脚又舒服。

绱鞋

鞋底和鞋面都做好后，最有技术含量的就是鞋底和鞋面拼接了，老家叫做“绱鞋”。首先要专门准备一根足够长的用好麻搓成的麻线，然后用锥子在鞋底和鞋面边沿处扎一个洞，用麻线交叉拉紧的方式依次上紧，一双崭新的纯手工布鞋才算全部完工。

作者的母亲为全家人做的鞋

经过十多天的辛苦后，母亲不仅给我做了布鞋，而且是全家都有。当母亲把这些布鞋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的眼里饱含了泪水，嗓子有些哽咽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做成一双布鞋需要这么多工序。更让我难受的是，小时候总是羡慕别人新潮的“双星”、“奇安特”，总想早点把布鞋穿破，赶紧再换新鞋。现在想来，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通过亲眼看到母亲为我做鞋的经历，让即将进入不惑之年的我深深感受到了母亲做鞋的艰辛。这双布鞋，我并没舍得穿，而是找了个精致的盒子珍藏了起来。因为我知道，这鞋上满是母亲的辛劳，到处写满了伟大的母爱。

作者的母亲在做鞋

摄影：周学

作者：周学，山东省电力作家协会会员，在《山东电力报》等媒体发表作品20余篇。现供职于博兴县陈户供电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