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故事】郝吉庆《被冷落的玫瑰》
文/郝吉庆
【作者简介】郝吉庆,陕西省蒲城县的一名普通中餐厨师,喜欢跑马拉松,喜欢写作,座右铭:即使下一秒是死亡,也要享受这一秒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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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预示着今年最寒冷的冬天比往年来的更早。
“叮铃铃……叮铃铃……”伴着一阵阵清脆的闹铃声,女孩起床了。
裹着厚厚的大衣拿着水壶,一边睡眼惺忪的向水房走去,心里一边抱怨这该死的天气。打开水龙头的那一刻,女孩的心情由抱怨变成了崩溃。水管又冻上了,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她几经完全记不清了。
她站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在这哈气如霜的早上没有热水怎么洗漱上班呢,无奈,她只好大着脸,硬着头皮问房东借热水。
“哎呀,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天冷了水笼头会冻住,你晚上用完了就不会把它包起来的嘛。”房东大婶颇不满的絮叨。
“我忘了。”女孩赔着笑脸,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拿人的手短,何况她还是寄人篱下。就她现在的境况,她连自己保暖都困难,哪有多余的心思给它保暖。
水龙头烫开了,周围还翻腾着热气,流出的水却冰冷刺骨。白花花的水接到盆里,清澈见底,倒影着女孩青春张扬的脸。“突然想吃火锅了,下班早点回来啊。”她给男孩发了条短信。等了一会,没回。也许,他在忙,她想。
大学毕业五年了,跟男孩恋爱六年。不算长,但也不短。他们是大四那年在一起的,那时候男孩许诺他一定会像书上一样,铺十里红妆,用八抬大轿娶她进门。她就在这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诺言里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男孩。青春年少易冲动的年纪不会想得那么多,总以为两个人一张床,一个桌,一口锅就是一个家。想到家,她又想到了,当时男孩还许诺她,以后会给她一个宽敞明亮的家。
生活里的柴米油盐渐渐让她明白,浪漫的情话不能抵御冬日的寒冷,越是信誓旦旦的言语越不可相信。那十里红妆,和八抬大轿在温饱面前显得那样苍白。她不求十里红妆,她只想求得眼前的温暖。比如她再也不想在冬日里,双手伸进这冰凉的水里洗着她在商场换季时买来的打折衣服,还要担惊受怕着,这样透骨的凉会不会引起生理期的疼痛。
今天难得的假期,因为舍不得花钱女孩也没敢出去逛街。那花花绿绿的衣衫对年轻姑娘来说就是诱惑,只看不买,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中午吃饭的时候女孩去买了两个馒头,一包榨菜,就着一碗白开水,吃得津津有味。她想着等晚上男孩下班回来,他们出去吃顿火锅,中午就随便对付吃点。好久没吃火锅了。她最爱吃妈妈做的火锅了。
下午男孩下班回来,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坐在了电脑前开始联机。
“你可算回来了,咱们今晚出去吃火锅吧。”女孩早就打扮好就等他下班了。
“你今天不是休班,我还以为你早都准备好了呢。”男孩盯着电脑头也不回的对女孩说到。
“我想出去吃!”好心情被男孩的一句话给搅了。女孩心里滋生出一股怒火,想想大冷天的还是压住吧,即便是发出来也不能取暖……
女孩虽没有钱,可也不愿意在某些时候太委屈自己。她想吃火锅,况且今天又休班,她也想放松下。小时候妈妈就说过:穷家富路,特别是女孩子在外不能太委屈自己。再说,她们家又不是穷到要靠省吃俭用来度日。女孩家不穷,父母是工薪阶层,普通家庭。她是独女,也是被父母从小宠到大的,生活上也没有缺过她什么。
反倒是跟男孩在一起后,日子才过得才窘迫。没跟男孩在一起的时候,她一个人是过的资产阶级生活。跟男孩谈恋爱后,过的是被资产阶级剥削过的生活。
上学的时候家里给生活费,钱都用来给男孩买礼物,买衣服和请他吃饭了。工作后,她就不再问家里要生活费了。为了省下住宿费就跟男孩同居了,但是还特意买了口锅庆祝。从未下过厨的她在那狭小的出租屋硬是做出了一桌美味,那时候男孩拥着她说,再奋斗一年攒点钱,明年他们就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她不在乎房子大小,只要他爱她的心,永远都这么大,这么多就很好。
恋爱中的女孩是傻的。那时候,女孩的眼里全是爱情,生活的酸甜苦辣,都被揉进那细碎的情话里。
情话暖一时心窝,却暖不了整个寒冬。况且她已经过了望梅止渴的年纪。两个人同居的日子并没有好过多少,期间男孩因为自主创业辞职过,那时候全靠她的工资养活二人。折腾了一阵子,女孩觉得男孩总是不工作,并非长久之计,况且她一个人确实供应不起两个人的生活。活着并不难,难的是生活。她和男孩工资都不算高,除去吃饭和交租根本剩不下什么钱。偶尔有点余钱,男孩还要寄回老家。在啃馒头、喝白水、被房东催着交租的日子里,女孩尝遍了人间六苦。
在那样一无所有的年纪里,他们曾拥抱着彼此在最寒冷的夜里相互取暖。
冬日的夜晚很冷,女孩的心更冷。男孩的手很暖,她握了一路,还觉得透骨的凉。
妈妈打来电话,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钱够不够用;她说,女孩子不用那么拼命的;她还说,孩子你该结婚了。她和父亲要求不高,只要对方是个知冷热的人就够了。
挂了电话,女孩就哽咽了。
“有什么好哭的,想家了就回去呗。”男孩一边戳着手机,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
女人并非矫情,只是有时候不经意一句戳心的话,便可以触动她所有的神经,牵动所有情绪。
在爱情里拉拉扯扯这么多年,她和男孩吵过,闹过,唯独没想和他分开过。
放眼望去,长的比她丑的人,家境不如她的人,学历工作都不如她的人。她们都过得比她好。唯独她的生活过得焦头烂额。
这一夜,他们背靠着背。狭缝里滋生的丁点温暖,填补着他们之间的空隙。男孩没有安慰她,亦不像从前那样对她温情软语。那些对生活不起任何作用的苍白情话,却在受伤的时候无比受用。她突然想听,可是,没人说给她听。
女孩问男孩“你爱我吗?”
“爱啊,不爱我干嘛还要跟你在一起。”男孩干脆的回答。
女孩以为他会翻过身,抱住她。等了许久,传来的是男孩的酣睡声。
不相爱的人又怎么会在一起,可是相爱的证据又在哪里。也许,他是爱她的,只是爱的前面少了个疼。
就像苏芮在歌里唱的“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
过了那晚以后女孩不再拒绝单位那个男同事频繁的示好,天太冷了,总得干些暖心的事情。比如去看场电影,然后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其实她还是喜欢橱窗里的布娃娃的,谁没有颗少女心呢?
“买这个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浪费。”男孩看到女孩怀里抱着的蓝胖子尖酸说。
“别人送的。”
“我说呢,像我媳妇这么过日子的人怎么会买这个。”从男孩嬉笑的眉眼里,女孩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卑微的活在他的瞳孔里,他放大她也放大,她缩小她也随之缩小。这些年,她依附于他,快乐也好,失望也好,都不曾松动过。
男孩有多久没对她温言细语,往日的关爱再回忆起来竟成了赤裸裸的伤人利器。她对他的好,都成了天经地义。她在刺骨的冷水中给他洗衣服,她在单位辛苦了一天,回来依旧会给他做晚饭。她买过季的打折的衣服,省下钱给他买当季新品,她把省下的工资让他寄回老家。
她就像冬日里的麦子,独自站在寒风里经受各种风吹日晒。他从她的身上踩过,还不忘夸她坚强。
被宠爱的时候不觉得是吃苦,宠爱没了便觉得苦不堪言。
“我怎么就不会买这个了,以后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女孩大声的吼着,她想把聚积在胸腔的愤怒都释放出来。
“你有钱就行。”男孩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女孩。
吵架的欲望瞬间瘫痪了。
算了。当她的情绪在他的眼里变的无关紧要,她就知道即便歇斯底里,也无济于事。
幸福还剩下什么,恐怕只剩下合好后以后,在床第间的水乳交融和直达云霄时一刹那的快感。
女孩跟男孩提了分手。
那天她上班时,拉开抽屉,里躺着个冻疮膏,还有一副手套。女孩看着红肿的双手,直接泪奔。
女孩跟男孩说“分手吧,我爱上了别人。”
这个冬天太冷了,她过得太苦了。
在那狭小的房间里男孩的声音分外刺耳:“他不就比我有钱!”
“不,他没有钱,只是他手里有我想吃的糖。”
“糖?”
“这些年我过得太苦了,我只是想吃颗糖。而他恰巧给了我一颗。”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