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刘宏宇《红尘三千》(十三)

【阅读悦读丨散文】侯庆伦《探秘“一碗水”》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第二十五章没照面的约会

  

  普济寺座落在市中心,也算是远近闻名的佛教圣地。随着人们思想的日益“解放”和社会人文的加速“复兴”,这里的香火十分旺盛。不光S市本地人,就连附近“环经济圈”的人们也是趋之若骛、络绎不绝。“长三角”本就是中国最发达、最富有的地区,这几座“环经济圈”城市则更是发达中的发达,富有中的富有,深受青睐的普济寺因而享有了一般类似规模和历史的“小庙”难以想象的殊荣和兴盛。

  这座“小庙”对土生土长的江艳艳一点儿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亲切、很熟悉。“小庙”跟她的“缘分”远不止虔诚的“香客”和膜拜对象那么简单——她就出生在附近,从小成长在跟“小庙”同名的社区里,上相同名字的小学。爸爸江智超在同名的派出所工作了将近二十年。直到十几年前,因为旧城改造,他们才跟数以千计的老邻居集体搬迁到城市另一头边缘地带的新区。父母双亡后,她在亲戚和父母两边单位无数人的殷切关怀下进了大学,把户口迁去了学校。再后来,新区的房子就被舅母家不知什么亲戚占了,改了门庭换了锁。从学校出来,她彻底没了住处,过了好几年月月搬家天天换锁的日子,直到三年前才花大价钱安顿在了临江区这片高规格公寓里。

  父母双亡后,她就养成了去普济寺进香的习惯。先开始是为了祈祷父母平安,后来就渐渐带上了些“怀旧”的味道。只要有时间,进过香的她都会在早已面目全非的曾经的老街巷转上一圈,寻找小时候喜欢的小吃解解馋——作为职业模特,她必须近乎残酷地控制食欲,久而久之,便出现了“厌食症”症状。只有在普济寺附近的小吃铺里,才能找回“吃”的乐趣和感觉。

  她不记得跟现在的朋友提起过自己跟普济寺的渊源,但知道她经常去进香的人不少。她不知道,那个到底也没想起是谁的北方男人为什么约在这儿,更不知道该不该去,去了会怎样,不去又会发生什么。

  乔楚的电话及普济寺的约会把她弄得一下午坐立不安。说来也巧,平常忙忙碌碌的她,这天除了乔楚的电话,整整一下午都没接到别的电话,也没收到任何有用的电邮,几乎完全无事可做,无事可想,更别说寻找什么线索了。她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到处乱问,要是问不出什么来,反而闹得满城风雨。就算能打听出什么,也说不定会在什么地方穿梆。她猜想,那个打来电话的男人不是什么很熟的人,可能是谁介绍的,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的话,电话里早说清楚了。她甚至怀疑,这个下午的异常“冷清”可能跟那个电话不无关系。干她这行的,行情时时刻刻都在变,每天都像在走平衡木,稍不留神就可能出问题,而且保不齐就是能让人倾家荡产甚至身败名裂的大问题!它们会很突然地降临,根本来不及弄清就里,更无法防范。

  思前想后,她决定:去。但先不露头。找个隐蔽地方看看再说。想到“隐蔽”,心里不禁掠过一丝小小得意——大概没谁比她更熟悉普济寺了,这家伙真会找地方!

  

  乔楚并不认为一个年轻轻的本地女人,那种被他戏称为“非专业婊子”的“卖视觉”的女人,会跟“死亡谷”和那些要命的蛊咒有什么直接联系。如果按照高璟的“逻辑推理”路数,只能说:她可能跟自己曾经在“死亡谷”看见的那辆陆虎车之间存在某种联系。这其中包含着太很多不确定因素:“死亡谷”里的车未必就挂的是真牌号;江艳艳未必就是真正的车主;车子及其主人未必就是施蛊咒的人……

  但毕竟,江艳艳和那辆用她的身份证登记的汽车是继续关于“死亡谷”的研究和发现,探查乃至破解蛊咒的唯一线索。虽然有那么多不确定因素,但也有相对确定的、有利于后面步骤的情况显露出来。至少,目前,他就其中两点基本已经相当肯定:

  第一,那辆不管究竟是谁的陆虎车,应该就是通过那个被施了蛊咒的隧洞进出“死亡谷”的;

  第二,如果“第一”成立,那么开车经过隧洞的人要么没发现蛊咒,要么就是没中。

  理论上讲,没发现的可能性很小——隧洞完全黑暗,走车必须开灯。开灯就应该能看见墙上的画。不管开车进出是为着什么目的,都不大可能对那些壁画无动于衷。更何况,在远近闻名的“禁地”发现这个隧洞,并且驱车出入,不大可能是出于对“禁地”进行探索和发掘之外的其他目的。能发现可以通车的隧洞,也决不仅仅因为运气。所以,出于跟考察甚至盗掘无关的目的而进出“死亡谷”,并且因而没去注意隧洞壁画的可能性虽然存在,却应该只占着极小的几率。

  这个分析,再加上自己的“最坏设想”和钱丽雯关于蛊咒只对女人起作用的推测,可以得出四种可能:

  一,小概率事件真的发生了,开车进出的人既不是冲着“死亡谷”来的,也没看到隧洞里的壁画;

  二,开车进出“死亡谷”的是男人;

  三,开车进出“死亡谷”的人里面的女性能够破解或避让蛊咒;

  四,开车进出“死亡谷”的人就是蛊咒的施行者或深刻的知情人,甚至是隧洞的建设者或密切相关人。

  不管怎么推测,怎么设想,真正的“调查”其实都只有两个出发点,一是重回“死亡谷”;再就是这个江艳艳。目前形势,什么别的都不做就重回“死亡谷”意义不大。就算回,也得带着新情况、新思路。何况,他答应了钱丽雯,一旦重返,一定叫上她一起。眼下,她正料理张晓清的“后事”,肯定不能动地方。

  所以,至少在目前,他必须,或者说只能,先拽起江艳艳这条线。

  约在普济寺其实只是个巧合。他并不十分熟悉S市,但普济寺是去过几趟的。盗墓的人看上去都是“无神论者”,不怕阴司报应,可真正的“专家”其实很迷信——他们需要从神佛那里获得救赎,以求得在从事毫无保障可言的“高风险工作”时的“平安”。为了这个“死亡谷”,他早几年就来普济寺许过愿。按他的想法,“死亡谷”连带着的“怀申”极其非凡,应该受到愈发的敬畏和“尊崇”。所以,这两年他连续来了四五趟,步步加深在佛面前的“夙愿”。每次几乎都是专程,来了S市就直奔普济寺,许完愿进完香就走,并不逗留。他认为,这样更能显示诚意。当然,他也不想在人多眼杂的S市留下太多痕迹。

  对于普济寺周围的地形路况,他比较熟悉。而且,他也做着跟江艳艳几乎相同的打算,就是先不露面,看看情况再说。

  

  江艳艳在约定的下午六点的见面时间之前大约十分钟,乘出租车到了普济寺背身的小巷口。下车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供寺庙“内部使用”的小后门,一头钻进去,低头缩肩地随着出寺的人流到了正门内侧的院落,找了个偏僻的、能看见正门外大半扇范围的角落,装做打手机,不时向正门外张望。这时候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五点五十五分。

  早就乘公交车到了附近的乔楚并没按约定穿着,而是穿一身再普通不过满大街一抓一大把的夏装,也没戴眼镜。他拿张当天的晚报,坐在能看见整个寺庙正门情况的街对面的一家快餐店的窗边,身旁是从不离身的背包,里面除了全套“家什”之外,还有他跟江艳艳电话里形容过的黑T恤深黄长裤和一付平光眼镜。

  他料想,江艳艳不会直愣愣大喇喇跑到约定地点等。他其实并不能确定她一定会来。但他相信,四五个小时前的那个电话一定会某种程度上触动对方。也相信,自己提前了几乎一个半小时就坐进快餐店,一定能等到什么,包括扑空。对他来讲,“扑空”也是收获,也能为之后提供方向。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漏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六点钟到了,江艳艳没看到黑T恤深黄长裤戴眼镜的人。六点过五分,还是没有。这中间,她想过:打电话的男人可能信口胡说,其实根本就不会出现;也想过:那人可能也跟自己一样,提早进到了寺里,由内而外出现在正门口。所以,她没放过从寺里出去的每个人。可眼睛都看酸了,也还是没发现一个特征符合的。

  六点一刻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是不是应该换个角度,看看为了自我隐蔽一直都没能看见的那块“盲区”。身随心动,她做出等人姿态,迈开漂亮的模特步,袅袅地走到了另一侧。

  经过敞开的寺门的瞬间,几十米开外快餐店里老盗墓贼的瞳孔迅速收缩了一下。尽管只是不到两秒钟的一闪,可那格外高佻的身材、婀娜的步态和时髦性感的装束,还是干脆利落地从古色古香的环境和庸庸碌碌的香客中一下子跳了出来。

  “机灵!”他心说,“挨了一刻钟才露头,有定力!来了就好!”

  六点半,江艳艳决定不等了,整整衣服,昂首挺胸就要出寺门。忽然又停住,想想不应该从正门走。继而又想是不是给打电话约见的家伙去个电话,说我来了,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你放我鸽子……可转念又一想,万一人家来了,自己没看到,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显得唐突。干她这行的,江湖人气最重要,轻易不能开罪人,尤其是这等没来路口气老大的家伙。如果没来,打过去岂不是自讨没趣,搞不好还给人抓了笑柄,过不了今天,全城就都能知道她江艳艳让人放了鸽子。

  这么一想,拿出来的手机就又放回了手包。应该说,这个漂浮在滚滚红尘中的年轻姑娘还是谨慎的。想想没错。可问题是,她不该站在随便谁都能看见的寺门正中间想,也不该掏手机。

  她哪知道,这一系列大白于天下的迟疑姿态,落在老盗墓贼眼里,本来的猜测就演变成了“基本肯定”。而一旦老盗墓贼“肯定”了她就是江艳艳,无论从哪个门离开,她都再不可能逃出他的眼睛。

  她不知道。当然,也不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找她究竟什么目的。在她的认识里,随着转身返回后门,再次坐进出租车,这个莫名其妙的约会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北方男人就都同时over了,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记忆;甚至,变成了若有若无的没有含义的梦。

  所以,她根本就没去注意跟了自己整整一个晚上,一直跟到楼下的出租车。她甚至都没去想应该去注意身后。所以也就根本没意识到——从来都不曾想见,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见的噩梦,已经悄无声息地贴在了身后。近在咫尺。

   

第二十六章小女子不同凡响

  

  高璟很关心邱子方和那本古书《化外女鉴》,但并没有主动询问。经验表明,如果一件事真的需要他,当事人不论早晚,都会主动找来。这时候,一切探问一切追溯就都会更顺利,也更接近真实。如果反过来,当事人往往会产生疑惑甚至抵触,也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回避、敷衍甚至设置障碍。那样的话,获得真正有利于解决问题的信息反而更慢。如果对象再是邱子方这样的文化人和云笑菲这样的聪明人,就更慢。因为他们比一般人更敏感,自我保护意识更强,遮掩、迂回的技巧更高。所以,他选择等。他有至少八成的把握——这事决不会就此结束。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这件事的续篇会比当前已经发生的更耐人寻味。他有几乎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上述情况真的出现,邱子方、云笑菲,或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肯定还会来找他。

  但他无从猜想那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如果是以往见识过的单纯的逻辑与情感相组合,或者干脆只存在逻辑的案例,他还能推算出一个大致节奏。可这件事不那么单纯,其中似乎包含着游离在正常范畴之外的什么。而这种因素的存在,使得整件事情的逻辑链条出现了他还不会修补的缺漏,于是也就无从预测那个差不多可以肯定会发生的再次求助什么时候会来。等待,也就因而变得漫长而痛苦了。

  如果知道即将面对的某件事的大致发生时间,比如开学、考试、生育、退休,相应的“思想准备”就具备“计划”的可能,等待或者说准备的过程会因为时间的明确而有秩,而从容。可要是那件事的发生时间无法预估,比如死亡,人们就会惶惑、无措甚至恐惧,其间也大概不能做出有针对的计划和应对,等待的过程就会显得杂乱无章。

  不过,相对“死亡”而言,高璟目前等待的事更让他有兴趣,简直可以说是很有兴趣。而且即将发生的情况也远不像“死亡”那么漫长。所以,他还不至于到杂乱无章,可的确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秘书杨秀发现了老板异乎寻常的慵懒。她知道,老板对那些“找狗捉奸”的事根本没兴趣,可以往也并没显出如此心不在焉的状况。作为一个几乎什么职业经验都没有的“漂儿”,好不容易遇见个好老板,得到一份干净体面还挺有趣的工作,她可不希望又打“散伙背包”。隐隐约约地,她希望一直跟着这个聪明、大度的北方汉子,安全,踏实。

  “老板,拧是不是不舒服?”她从高璟手里接过一叠“结案报告”,很殷勤地俯着身子问。

  高璟被这一问,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疲沓,赶紧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很精神地抬了抬头,不料目光恰巧遭遇了小杨秀低垂的衬衫领口,蕾丝花边的精巧内衣和因为俯身而格外显眼的乳峰一览无余。一瞬间,他有点窘,急中生智轻轻拍了下桌子,借故挺直身体,也用拍桌子的声音让杨秀挺直了身体。“我?没事。”他说,指指刚递过去的报告:“这些都尽快通知事主,赶紧结了吧。都挺没劲的。”

  杨秀应一声,转身走开,嘟囔着:“有劲的哪那么容易碰到哦……”

  “小杨你等一下——”高璟叫住她,问:“你说说,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事儿算是有劲的?”他示意小姑娘坐下。

  杨秀把报告抱在胸前,一屁股坐进老板台对面的转椅,神采飞扬地答道:“前两天那个学者偷情的事,我看就蛮有意思。”

  “谁?你说谁?……噢——你说的是邱先生啊。又来了——偷情就算有意思么?咱办的这类事儿还少啊,也没见你这么有兴趣啊。”

  “那些都什么呀,大款二奶小保姆,俗死了。可那个什么邱先生,可是学者啊。我猜一定很浪漫。看着他人蛮老实,不像是……是……”

  “不像是敢偷情的人,对么?”高璟抽出一支烟,贴上鼻子闻着。

  “拧抽吧,我不介意。”小姑娘看着老板的样子,差点儿笑出来。

  高璟放下烟,很认真地说:“你理解错了。不是说烟,是邱先生。他的情况,应该不属于偷情。至少吧,还没到那个程度。按照我的理解,那只是一种……一种——精神上的,精神上的什么异常……”

  “意淫吧?”小姑娘脱口而出,然后马上伸伸脖子,吐了吐舌头。

  “什么?”高璟往前倾了倾,“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没说什么……”小姑娘脸红了,低下头不敢看老板,“就是……就是……书里有写啊,拧那么有学问,怎么会不知道……《红楼梦》里就有写啊……真是的……”

  高璟笑了,放松回身体,“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提醒我了。噢,以后可别再说什么我有学问了,我就没看过《红楼梦》。但听过这个词儿,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按我理解,邱先生好像也不属于这种情况,比这要神秘……”

  一听“神秘”两个字,小姑娘的眼睛里放出了光,一个劲打听到底怎么回事。高璟托着下巴,微笑着看她,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就是不说一个字,眼睁睁看了一遍粗浅的好奇转变为迫不及待的执着的全过程。直到小姑娘站起身跺了脚,才伸出双手做安抚状:“别急——先做事。手头事处理完了,我还真想跟你探讨探讨。去吧,细心点儿。”  

  小杨秀心里爬着无数好奇蚂蚁干活儿去了。高璟在纸上写下了大大的“意淫”两个字,叼着笔看了好一阵,又在旁边写了小小的两个字——“催眠”。“眠”字写到最后一笔的时候,手机响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宝贝作家老婆唐尧打来的。他们不常通电话,因为干得都是那种容不得打扰的工作,而且非常热爱、非常投入,到了怀孕坐月子都搁不下笔,把蹒跚学步、呀呀学语的儿子搂在怀里,教说话都跟案子有关的程度。孩子一岁半的时候,他来到S市开设了这家事务所,一多半时间都在这边。老婆有写作任务和个人创作计划,多一半也是把孩子交到姥姥姥爷手里。他曾经许愿,说只要在S市办成一件像样的案子,就狠狠休息三五个月,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她也曾经许愿,说等完成了建国六十周年的集体创作,先把自己的计划放一放,带孩子老人来S市找他度个假。这会儿来电话,不知是不是好消息来了。

  果然,唐尧在电话里说,集体创作提前完成了,问他这边的情况,方不方便他们过来度假。他说当然方便,就是天太热,怕老人受不了。唐尧说孩子姥姥姥爷不想出远门,还说孩子太小,也不宜远行,外边还有传染病。不过倒是很赞成她出去转转……

  高璟听了,又感动又好笑。感动的是,他体察到了老人们的良苦用心——夫妻平时忙,分在两地,难得一聚,给他们营造“二人世界”呢。好笑的是,老婆大人肯定在老人的豁达面前毫无遮掩地“顺坡下驴”来着,还要跟他这儿把文章做足。于是当场点破:“早说你一人来不就得了,那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呀,随时恭迎啊。”

  唐尧知道又被“揭露”了,半真半假地回道:“迎不迎的就别搞那么复杂了,别去了找不着人就行。”

  放下老婆的电话,高璟的精神显然振奋了许多,点起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起步来。杨秀进来,他就问:“老婆要来了,给她买点儿什么礼物好呢?”似乎忘了杨秀是因为什么来的。

  “真浪漫。”小姑娘答非所问。

  “不是浪漫,是友好。”高璟停住,纠正。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事儿办好了?”点头。“那——坐。我们开始。”

  他让杨秀坐沙发,自己坐上相邻的沙发,指指冰箱“喝什么自己去拿。自己人,我就不招呼了。我想让你帮我做些分析。但首先必须明确两点。第一,我们所谈论的一切有关当事人的情节都需要严格保密,不能透露给更多的人;第二,我们做的是带有假设性质的客观分析,不代表个人倾向,也不代表事实。”

  杨秀并没完全听懂他的话,可想了一下,还是很肯定地点点头。而后,高璟就把邱子方、古书、云笑菲和姬汀香的故事讲了出来。其中包括他的观察和初步分析。小姑娘一直听得很认真,没有任何打断。高璟本来在几个地方留出了被打断的“空间”,也都没用上。

  直到觉得没什么可讲的了,高璟才告一段落,起身去冰箱拿饮料,边走边问:“你怎么看?”

  “问我么?”小姑娘的语气好像如梦初醒。

  “当然是问你了。喝什么,看,自己挑。”他敞开冰箱门。

  小姑娘随便选了一种,然后就满脸写上了沉思。高璟忽然发现,杨秀原来是一个很会沉思的女孩儿。

 

  “我想——”沉思似乎有了结果,女孩喝了一口饮料,双手揉搓着瓶子,眼睛盯着瓶口,开始了她的分析。

  “只是想想,没什么根据……我觉得,学者的女朋友可能做过什么对不起学者的事。因为她明明看出来学者跟那个姓姬的美容师有问题,但并不挑开。如果挑开了,闹了起来,他们就不会找拧了。为什么没挑开,我觉得就是因为她也做过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而且性质可能还要严重。女人跟男人不一样。男人越花,越在乎自己的女人是不是忠诚,因为他们可能觉得自己既然能跟别的女人好,自己的女人就也能跟别的男人好。女人不一样。如果是我,背着男朋友偷偷跟别的男人好过,就会觉得自己亏欠了对方,就会变得大度……”

  说到这儿,她偷眼看看老板,发现老板的目光里含着鼓励和赞许,“接着说,很有意思。”高璟的语气更充满了肯定。

  “其实,我挺好奇催眠一类事情的。可说实话,不怎么信。可能有那样一些方法,可我想肯定没传说中那么神。就是传得太神了,我才不信。要说美容师施了什么催眠术,让学者有了错觉,我觉得有点儿悬。他俩说的不一样,我倒觉得学者撒谎的可能性大。不是偏袒女性,而是我觉得学者更有理由撒谎。就是拧经常说的,动机。”

  “具体指什么?”高璟觉得,自己面对的已经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秘书,而是一个大有潜力的分析型头脑。

  “说句不好听的话,贼喊捉贼。这三个人里,如果说有谁想把那本古书据为己有的话,我觉得第一个就是学者本人。如果说是谁施了催眠术的话,我也觉得第一可疑的是那位学者。不知什么原因,他喜欢上美容师了。这他不也跟拧承认了么。也可能,美容师也喜欢上了他。可美容师跟他女朋友是朋友,这种关系很难处。如果是一般朋友,女人之间为了争男人,可能就翻脸了。可美容师靠客人吃饭,云小姐是客人,得罪了不好,而且可能还会跟着得罪其他客人。一般美容师都靠常客,除非她手艺特别好,或者有什么绝招儿。就算是,也不会轻易得罪客人。所以我说,美容师会很在意这件事。

  “再说学者。他也觉得跟美容师关系不正常,而且还不是太想就这样下去。他大概还是愿意维持现在的女朋友。所以,他想让自己忘了美容师。忘不掉,就想让自己恨她。于是就编了一套谎话骗自己。这种事情,平常人不会做的。可书呆子就不一定了。我胡乱猜想,他可能编了两套谎话,一套说给自己,另一套说给别人。其中至少说给自己的那套,他是准备让自己最后能够相信的,是用来盖住真实的。本来,他来找拧,是想让拧帮他忘记真实。结果被拧问乱了,两套谎话说混掉了。于是就出了木匣子的问题。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木匣子,那本书明明就是他给美容师的。他跑到拧这儿说书丢了,又弄出给美容师打电话的事,再形容一下那个美容师如何奇怪,就做出了一个神秘的壳子,让人往别的地方想。事后,他只要偷偷把书要回来,藏起来。书就归他了,就不用再还回去了。日后有人问,就说根本没要回来。没人能证明不是,也没人能证明是。美容师当然不会承认偷了书或是借了没还。这时候,拧会觉得美容师使了诈,那个云小姐就更会这么以为。你们都这么以为,再加上没有证据,美容师就说不清楚了。就会恨学者。学者自己呢,弄得好的话,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谎话,也会恨美容师。就算没做到,因为美容师恨他,他们的关系也自然就维持不下去了。最后,学者得到了书,甩掉了美容师……”

  听到这儿的时候,高璟真想扑过去拥抱小姑娘,说:“你这个小脑袋瓜儿,怎么长的!”可到底还是没动窝,改成了连连点头。

  小姑娘看他点头,就住了口。过了好久,高璟才又正视过来:“小杨,跟我一起办这个案子吧。虽然你说得不对,但你的头脑,绝对可以试一试侦探这个职业。愿意一起干么?”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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