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朝霞如梦(29)|小说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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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梦的解析
似火的骄阳煽动着心的悸动,牵动起迷茫的疑虑。过去和现在到底有什么关系;梦和现实到底谁更真实。或许,对梦的解析,是人生感悟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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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歌有男朋友了。”舒扬来信说。
上大学后,陈歌开始了和舒扬的通信。
俩人似乎都已经忘了少年时两番恋情的旧事,知己朋友般地在信里畅所欲言。
陈歌甚至还在信里对舒扬关于“妇救会长”百般纠缠的怨诉大加开解,劝他不必太认真,人和人合适不合适决不是顽固的一相情愿可以界定或者改变的;劝他正视这件事,积极解决,消极的逃避终究不妥;说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直面棘手的事,往严重里说,就是缺乏责任心,这等于某种意义上表明了后来俩人终未能走到一起的根源。
对此,舒扬觉得自己还是理解了,在回信里表示虚心接受批评,并将坚决改正,陈歌于是又回信大加鼓励一番。
就这么,你来我往写了近一年,几乎都是见信即回,话题一个接一个,每每尽显意犹未尽且听下回分解之意。
他发现,一年以来的通信,倒比以往多年交往中面对面的交谈,来得更随和、更深入,也更富于热情。
他还发现,对自己而言,她作为莫逆之交的朋友,比情人更接近、更真实,也更合适。
后来,他把这些写到了信里:“人生就是这么微妙,好在我们都还不是不成亲就成仇的人物,否则,将错过多么珍贵的友谊和多么知心的朋友啊……不知你是否也有同感……”
陈歌在回信里写了一段话,算是对他此说的呼应:“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会有很多称呼——同学、朋友、同事、恋人、妻子、丈夫、孩子他爸、孩子他妈、前妻、前夫等等等等,其中唯一不变的就是‘朋友’……”还说,有的人离得太近了,会让人觉得不那么贴切和惬意,但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倒显得格外俊朗神奇。在她眼里,舒扬就是这样的人……
俩人在信里也谈其他的,当然少不了要说到韩松。
但舒扬始终没提及韩松在学校有女朋友的事。
为什么不提,从没细想过,八成是觉得她不会对此有什么兴趣吧。
其实也还真没什么可说的——韩松来信很少提起跟惠薇的发展情况,不过那种情形并不难想象,周围看得也多了去了。大学生所谓“恋爱” 的内容并不丰富,甚至可以说也缺乏浪漫,无非是天天瘭在一块儿,上上自习,里里外外转上几圈,大不了看看电影什么的,当然也有摸这挠那甚至偷偷一块儿睡觉的。
他想象韩松充其量也就到看电影那一步,日子一长,能比中学时候练就的那几招新鲜到哪儿去。他反正没什么兴趣,至少到目前还没有。韩松要不是碰上那么个“倒磕”的主儿,也不定就会怎么着,好能好到哪儿去。听他那么一形容,还不如蒋妍呢,但可以肯定的是,也没什么大波折,应该说平稳吧,要不哥们儿一准儿得来信告诉他。
后来陈歌来信说,迎“亚运”搞活动的时候,认识了个清华的,人很沉稳,属于她喜欢的那类,此公已经约她参加其组织的英语俱乐部云云。
舒扬尽管在回信时自以为潇洒地祝福鼓励了一通,可终究还是没能闷住自己,提笔给韩松写了信,邀他放了假来山城小聚几日,再一并回去,语气很恳切,似乎若没有哥们儿在身边,自己就连举步回乡的气力也使不出来了。
“他妈的!”
他骂自己。
室友不解,以为他又要说谁,等了半天没见下文,忍不住发问,他竟一时没听见,心里七上八下翻了好一阵。
“心里不舒服!”
他用学来的这句川话,应付了室友,同时也无奈地确定了那个“不舒服”,可究竟为什么,却怎么也没个定论,不知是为了陈歌即将或已经心有所属而势必会淡化与自己的友情,还是害怕发现或者承认,自己骨子里并没真正把对方看成突破了性别差异的朋友,之前的所说所想,不过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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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松去重庆找舒扬,纯粹出于偶然。其实原先并没有计划,舒扬也没把那个邀请当真。
毕竟,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决非小可,不能和步行六七分钟的互访相提并论,况且自己也正为二年级末的英文结业考试和紧随其后的一系列考试大疼其头,无暇他顾。内陆学校的外语教学不如沿海,通过最普通的四级考试,竟也成了一道难关。这学期课业又据说是本专业整个学制里最重的一期。好容易熬过所有考试,偏又赶上襄渝铁路停运,说是由于一场重大事故,一下两下修复不了,重要的物资运输都去挤别的干线,半价的学生票自然也就停了,也没有任何恢复正常的预测。同线路的同学要么改了线,要么结伴旅游——夏天的山城实在不宜客居。
舒扬正在彷徨之际,却收到韩松来信,说真的可能来重庆,不过是绕道,还有别的事,问他几时放假,有否多留几日的打算,并嘱从速回复,要不准备多呆他就不去了,等等。
这下舒扬倒踏下了心。
想想觉得挺有意思,没多推敲,就草草回信说:既如此,他就在渝死等了,不见不散。
韩松的出行,缘自一场学生们自发的暑期考察,目的地是特区深圳,发起方是本系学生会。说是社会调查兼实践,其实就是打工兼旅游。
他本来不打算去,可惠薇兴致高得不行,一心要走出去长长见识,并强烈要求他一道。
可他实在提不起劲头,也发愁一行的用度。
他对靠“打工”自给自足没有信心,再看到末了集结起来的一干人,就更没信心,因而表现了比较坚决的不苟,还劝她也别去。
为此,俩人发生了一场小小争执。
在他印象里,那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吵嘴。
在对那平日温言软语的小嘴竟能以无法想见的数量和速度蹦出无数歪理,小小胸腔竟蕴涵着无比充沛的底气大感惊愕之后,他退却了。
最后各让一步,韩松答应送她一路,之后就开学见,说要“去重庆看个朋友”。
“男的女的?”她问。
“女的!”他没好气儿。
看着惠薇一路上信以为真的闷闷不乐,他实在忍不住吐露了实情,可小姑奶奶说死说活不相信舒扬也是男的,理由是从没听他提起过,依旧高高噘着嘴,大学生活以来稍稍丰满了的小脸,因这一噘,愈发让人联想起包子。
“知道么,你噘嘴特难看。”
“就难看!嫌难看你别看哪……就难看!!”她别过脸,眼眶竟犯了潮。
韩松慌了手脚。
“你瞧,怎么这么不识逗啊……没错,是没提过,没提过的人多了,你不也有好多熟人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吗……他真是男的,我俩是小时候在体校更衣室认识的。”
“我不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也去。”
“啊?不考察了?”
“还是先考察考察你吧。”
“嘿——什么事儿啊,你是我什么人哪就考察我?考察的着吗?!”
他心里涌出一句,但终于没敢出口,到嘴边,那话就变成“重庆夏天特热,你可受不了。”
“别想支开我。”
韩松大挠其头,舒扬关于这女孩“蔫土匪”的形容,一下挤进了脑子。
他只有摇头,顺其自然吧,他可不想再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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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薇纤细的鞋跟戳进山城被毒日晒得软化反光的柏油路里拨不出来的时候,她才开始对自己的任性有了悔意。
“他妈的,你丫也呆得住,这什么地方!还没找着地儿我就想回去了。”
韩松一见舒扬劈头就说。
因为有个惠薇,这场会面,多了不少繁文缛节。比如再热也得穿件背心,得现给她找个住的地方,怎么也得象征性地游览一两天,等等。
“我倒真没料着她也来。”
晚上把女孩安顿了去,哥儿俩黑着灯聊天,舒扬终于忍不住说。
“甭你了,我都没料着。”
“哎我说,可以呀——够粘人的。”
“可不,有点儿太粘了。”
“要不哥们儿给你安排安排,调整一下住宿方案……”
“别扯淡!”
“啧,这怎么话儿说的。真的,咱哥儿俩就甭掖着藏着的了。”
“哪儿至于啊,想远了。”
“什么远不远的,如今什么年头了。”
“什么年头也不成。再说……”
“再说什么?”
韩松好半天没搭腔。
“哎,再说什么呀——”
“没什么,怕起痱子。”
由于惠薇在旁,哥儿俩只能利用夜晚时间聊聊心事。
对陈歌有男朋友的事,韩松并没怎么多劝舒扬。
他知道,一个人要想把心头的爱恋彻底变成别的什么,有多不易。直到现在,蒋妍的影子,也还时不时在眼前晃。
和惠薇在一起的时候,当初和蒋妍在一起的温存情景,就不时会忽而突现在眼前,突然得令人惊悸,像刚入睡的静夜里忽然大做的广播。
尽管,他觉得蒋妍的出现对眼前的她很不尊重,也很不公平,可震惊和负疚,不能制止不自觉的回忆,甚至不能阻止其延续。
接着就是蒋妍的眼神、泪水、笑容,和所有曾经的关于爱和一生的承诺;再往前,还有她的苦难和连带着的往事。
之后,少男也从不起眼的角落跳出来。
她的不幸,她的美丽,她的歌声,还有那些电脑图片……
天哪!
难道不都是自己以为应该忘记,甚至以为已经忘记的吗!
可却都呈现着令人却步的清晰,好像比眼前的现实更真实。
甚至,比所有一切发生的当时,也都更真实、更接近、更不容置疑。
在交替着的浮想中,他隐约看见了自己,模糊缥缈,像是可有可无的背景,快步穿梭往返于一幕幕间,始终看不真切,也一直不曾停留,犹如迷失了方向的匆匆过客——生命和情感的过客。
每到这时候,他就会推开怀里的她。
她于是就惊异地凝视他呆滞的神情,一点点从沉醉的感受和遐想里冷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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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跟她结束这种没多少新意,也不大说得出缘由就里的恋人关系,觉得已经无法承受太多情感积聚在一起的重负。
他也曾暗下决心,再不碰她抱她抚摩亲吻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贞不洁的流氓,毫无责任心地随意涂蹋着自己和别人的情感。
可她的执拗,一次次动摇着他的决心;她的依偎,一次次粉碎着他的意志。娇小的样子和远离故乡无依无靠的处境,又一次次把他从徘徊的边缘拉回到她的身边。
“这叫爱情么?”他想问舒扬,“还是你说的同情……又或是连同情都算不上,甚至游戏……”可没问出口。
“有时候,真觉得是做了个梦。”
舒扬自顾自谈罢苦恼的现实,总结性地说。
“每天早晨都以为梦醒了,可一瞧不对。日子还往前走着,压根儿就没回到起点……”
“你说,梦的起点在哪儿?”韩松问。
“看《玩的就是心跳》了么?我看了。写得有味道。那里面,就有关于梦的起点的说法,怎么说的记不清了。不过有时候,我倒真盼着这是个梦,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还没发生。”
“醒的时候,发现在自家小床上,还是个尿炕的小孩儿,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窗户外边一片永远也看不清楚的世界……”
“没错,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怎么觉得那有点儿像转世啊。”韩松在黑暗里点燃一支烟。
“意思差不多吧。cao!咱是不是有点儿太虚无了。”舒扬也点了支烟。
“我倒更倾向于另一种说法,就是你睡了,就此睡下,然后做了个梦。可那个梦才是于你真正的现实,等你自以为醒来的时候,却反而是梦的继续……现实其实是离散的,存在着更多的断层和不可知;梦反倒是连续的,有条理的,和我们通常的认识,恰恰相反。所有人,包括你我,都在自欺和欺人,编造出所有的科学和理论并孜孜不倦地传递着,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让所有人相信和真相刚好相反的一切。在这场全人类参与的大骗局中,你我既不是始作俑者,也不是最后的受害人,而且和几乎所有同病相怜者一样,无从猜测骗局的动机……”
“我cao!这是哪儿来的理论?!”
“我编出来的。”
“那那个动机会是什么?”
“不知道,或者说还没编出来。”
“我怎么听着有点儿发毛哇。”
“我也一样。”
俩人不约而同掐灭了香烟,在仅有的光亮也消失了的火热的黑暗里,倾听彼此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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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襄渝铁路恢复正常了,他们便紧锣密鼓着手研究返京方案。
惠薇在回家和返京间一时决绝不下,后来因为韩松在如果她回家是否送她到地方的问题上犯了迟疑,便决定返京了。
于是三人一行,在四十多度的极端酷热降临之前,匆匆逃离了骄阳似火的山城。
北京正如火如荼地筹备亚运会。
这对中国人来说可是大事。
改革开放十来多年了,该让世人瞧瞧中国的变化了,国人也能借着机会好生风光一把。
此时的中国人,已和当初女排首次夺冠时不可同日而语,在“山是高昂的头”的铿锵中,个个摩拳擦掌,打算囊括所有可争的奖牌,响当当印证亚洲第一体育大国的美誉,顺便也让奥委会的爷爷们再增强几分信心——中国、北京,对得起“奥林匹克”四个字——然后给中国人一个机会,在那个小时候觉得跟永远差不多遥远的两千年,抡圆了冲全世界大方一回。
赴深圳的“考察团”,已先于他们回京做鸟兽散了。
一年级女生全部都有亚运会方面的任务,活动开始比开学早了两个多礼拜。
惠薇因为个子小,本来只进了“拉拉队”,可既然不回家了,就也被自然而然地纠进了先期准备的队伍。她也挺乐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回来后,韩松并没表现出准备多陪陪自己的意思,连到家做做客的邀请也没有,她多少有点儿失望。
她想见见他的家人,为什么说不清,实在要说,也就是个“丑媳妇见公婆”,想得自己都臊红了脸,红得不敢再往下想。
她纳闷韩松一回京就不知去向到底干什么去了,也从来没被告知他家住的地方,只知道离学校很近,往来极是自如。能找到他的地方只有宿舍,然而假期不比平时,宿舍本就人少,一个女孩子频频造访,可算不上好看。更何况,一连几次都扑了空,弄得也没了兴致,心里好生怨他,成天露不出个笑模样。
这种杳无音讯让她不踏实,进而开始问自己——到底喜欢韩松什么,或者说到底喜欢不喜欢他。
没错,开始的时候,她喜欢他,个子不高但很挺拔,透着精干,而且没有那种在大多数外表挺拔精干的人身上都能看到的、掺着傲慢意味的轻浮。一举一动都那么成熟,那么不入俗流,不温不火的腔调和偶尔迸发的幽默风趣,常给人以如沐春风般的惬意;坚实的肩膀,让你觉得可以永远依靠……
但那一切,却又总像是于她若即若离,隐隐约约隔着什么似的。
可另一面,他的诚实坦率,又那么令人信服。
她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他说舒扬是女的是假话,是故意气她。
之所以假装吃醋,实际上是想和他在一起,可又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诚心诚意地请求。
按说现在,俩人关系到了这份上,已经不怎么需要女孩子的矜持了;到底没有撒娇耍赖,与其说不想,还不如说是不敢。
为什么不敢?
就为那若即若离的感觉?
为那隐约隔在俩人之间的什么?
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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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不眠之夜里,被孤独和暑热围困着,她模模糊糊想出了些什么,跟“过去”两个字有关。
她和同班男生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也多了,好多人都知道她有个二年级的男朋友;高年级男生里,她也不止认识韩松一个。她爱听他们吹牛,特别是那帮北京的,说起话来讲相声似的。
北京人真有意思。
北京真好,虽然大得有点儿让人犯糊涂。
那些吹牛中,好多内容都是在讲过去的什么有趣的经历,而韩松就好像从没提过他自己的过去,至少她不记得。
而且因为从未提到,她也没触及过关于自己的同样话题。
不过她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埋头读书的苦涩几乎占据了整个记忆。
而他不应该是。
怎么说呢,一个人能有这么稳健的气质,决不仅仅是天生的,其构成,必定跟经历有着密切的联系。
她认为,经历越丰富,人就越容易成熟起来。
那会是怎样的经历呢?
他会有着怎样的过去?
这疑问,曾有一瞬间,让她感到差点儿把自己交给个来历不明的人的惊悸。
她后来把对他过去的无知,归咎为自己一直不曾问过,于是暗自打算一有机会就问。
可如今,人都没影了,更甭说什么问这问那的了。
他的消失又代表什么?
可能代表什么吗?
这成了个绕在心里的谜,好像自己悄悄注视了他好一段时间之后,他就突然迎面走来一样,是个谜。
不对,是自己朝他走过去的。
可他分明是在等着。
为什么等……
他们就这么开始了,好像特别自然,又好像一切都在安排之中。
那又是谁安排的?
他是不是早就注意到了她的注视?怎么注意到的?
那个自然的开始里,多少有点儿让人导演的意味。
因为——太自然了。
好像他已看穿自己的心思。
还不完全是,当时,自己其实也不知是怎么了。
他的出现,那个开始,不知不觉中,为之后的一切,界定了方向和性质,好像人们很自然地认定有灯光的地方就是正路一样,而那灯其实还是自己挑明的。
可现在,那盏灯不见了,韩松也不见了。
好在总有一天会开学,他会回来,回到她身边。
她盼望他回到身边,就像盼望他的手能大胆地伸进自己衣服里面一样。
那手一定很热,一定能感觉出自己令人羞涩、兴奋的心跳。
静思中,舒扬的面孔几次跳进脑海。
从外表看,他和韩松是两种人,而且这人很怪,能让人乐出病来的幽默和怎么看怎么冷的眼睛,显得那么不协调,话多得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他们很小就认识了,八岁吧,韩松好像这么说的。他对韩松一定有不小的影响。不是么,和他在一起,韩松话也多起来了,他们之间说话也特别不客气。舒扬这人,让人很难看到更深一点的内心。他们之间,会说很多自己听不懂的话,那一定是他们的秘密,而且可能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即使有一天,她成了韩松的妻子。
越来越多的问号,充满了小小脑瓜,她开始觉得疲惫和无助。
多希望韩松能给出所有的答案。
多希望有关他的一切自己不愿接受,然而又的的确确跑进脑海并挥之不去的设想,全是自顾自的胡思乱想。
“过去”、“他的过去”不知不觉成了所有问题的核心,令她充满好奇,就像对一本一直都不许看的书的执着渴求,其中还夹着一丝深深蛰伏着的,然而又不容置疑地存在着的希望——那本书,其实并没什么不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