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沐鸿:破枪(4)|小说

文/杨沐鸿

【作者简介】杨沐鸿,本名杨成效,重庆市作协会员,重庆纪实文学研究会理事,重庆九龙坡区作协副主席。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为了证实他的这个想法,满提就将阿娟留在书包里的那一段大约三米长的皮筋拿来做实验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用刀子割了一段皮筋下来,按照估计的长度将割下来的皮筋做成了一个圈,圈口那儿用他母亲缝衣服的线扎紧,然后将皮筋圈儿的一端套在机头上,另一端套在弹仓与枪管的那个夹角里。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将另一个皮筋圈儿的一头固定在扳机上,另一头同样套在弹仓与枪管的夹角处。整完之后,他仿照着麻子署长扳动机头的样子,试着将机头朝后扳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里边咔地一下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再大着胆子将那扳机一扣,机头果然就迅速的向前倒去。

欣喜若狂的满提差一点点就高兴得叫出声音来了。他顾不得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迫不及待地就从床底下的隐蔽处摸出几颗子弹要到外边去试射。打开屋门朝外边都走了两步了他又退了回来。这黑灯瞎火的放枪不是招小鬼子来吗,再说了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父母跟着受什么牵连。于是就回到床上抱着他的驳壳枪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以后,父母二人都看着他出的门。但他背着书包并没有去学校,而是一个人来到了叠水河畔的一个僻静之处。四下里打量无人之后,满提就迅速打开书包取出了那支驳壳枪。坐在河边的树林里他做的第一个动作是从枪上取下弹匣,一颗一颗地将子弹装进去。他数了一下,装进去整整二十颗子弹才将那个弹匣装满。然后就学着麻子署长的样子啪的一下把弹匣拍进了弹仓。接下来他就急不可耐地扳开了机头。这是满提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枪,他尽自己最大可能的控制住那颗激动而又紧张的心,把眼睛一闭就扣动了板机。枪膛里传出了金属撞击的细小声响,他以为子弹打出去了。待他把眼睛慢慢睁开才发现,那子弹还静静的躺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像麻子署长说的那样射击之后弹壳就自动跳出来。

他的情绪一下子就从沸点降到了冰点。子弹没有打出去也就意味着这仍然是一支废品,自己心中的那个计划就无法实现。瘫坐在地上的满提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又将那枪卸下来,对所有的零件和部位作了检查,没有问题呀,不应该有问题呀。麻子署长的那支真家伙卸下来的时候他是亲眼看到的,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枪里边就这么些玩意儿啊。难道是自己遗忘了什么,难道是这枪里边还缺少什么。满提有点不服气在将枪装好以后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他没有闭眼睛,而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机头朝前敲了下去,枪膛里还是只有金属撞击的响声,那子弹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满提就有些生气了,他将手一扬就把那枪朝河里扔去。可他没想到这河边的树枝树叶太多太密,扔出去的枪被他头上的树枝给挡住了,又啪的一下掉到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无奈之下,满提只好捡起枪来无精打采地朝回走。

满提不知道,他无意中在叠水河边找的这个地方,就是前不久中国军队抵抗日军入侵那场战斗的一个战场。如今战场上的尸体是见不到了,但子弹壳一类的东西还是不少。走着走着的他脚底下就踢到了一枚空弹壳。他用手捡起来擦掉上边的泥土之后发现那弹壳底部中间那个圆圈里边有一个深深的撞击过的痕迹。于是就低下头来在地上四处寻找,不一会儿就在泥土里草丛中找到了十几枚弹壳。仔细观察后他看到每一枚弹壳后边中间的圆圈里都有那么一个痕迹。他立即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枪来,找出那一枚击发过的子弹一比对,那枚子弹后边的中间也有一个圆圈,但那圆圈里却没有任何被撞击过的痕迹。天生小脑瓜儿就聪明的满提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枪为什么打不响,那是因为代替压簧用的橡皮筋的力度不够,没有让枪上的撞针引发子弹底部的火药。

找到了原因以后,满提立即就对那支枪进行了重新改造。改造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将那皮筋收紧而已。但这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皮筋的张力肯定不如压簧,要收紧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将子弹引爆这只有试过了才知道。第一次因为他心情太急迫,皮筋收得太紧了,机头怎么也扳不开,再用力时那皮筋就啪的一下断了。第二次好不容易机头掰开了,可下边的扳机上的那根皮筋又显得太软了吃不住,只要一放手那机头就自动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没办法,满提只好又重新把扳机那里的皮筋也换掉。这样上下调整的一共换了五六次,直到上边扳直来感觉有力了,下边又吃得住了,他才把弹匣装进去重新试射。

重新试射的地点他还是选在叠水河边那个僻静之处。到了那里之后,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一扣扳机,就在机头砸下去的同时,伴随着枪口那里的一股青烟,啪的一声响动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至于子弹打到哪里去了他根本就没看到,他心里只是充满了成功的喜悦和说不出的高兴。

为了确认自己的杰作取得了成功,他接着又开了两枪。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那子弹打在了前边的树杆上。他捡起地上的三个弹壳,看见三个弹壳的屁股后边都有一个深深的撞击后的痕迹。他有些得意地把枪装进书包就一路吹着口哨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也是活该那个刀巴脸中士倒霉,他要提前撞到满提的枪口上来。

按照满提自己的计划,他第一个要索命的对象不是这个刀巴脸,而是学校那个负责监督和维持秩序的娃娃脸。第二个或者第三个才轮得到刀巴脸。至于占领这座城市的日军最高长官福岛,满提根本就不认识他,所以就没有把他列在计划当中。即使认识,他的计划也不一定就会成功,那福岛天天都呆在日军司令部里头,根本就找不到向他算账的机会。把娃娃脸列为首选目标,因为那个娃娃脸鬼子成天就在学校晃悠,像个幽灵似的老在满提的眼前出现。每次见到他,满提都会想起阿娟被子弹射中被刺刀扎死的情景。而他记得这个娃娃脸在刺阿娟第一刀之前,阿娟还在动。娃娃脸先是将阿娟的衣服挑破,再用刺刀对着阿娟的胸脯扎的第一刀,而刀巴脸和猴脸则紧随其后将阿娟扎得不能动弹了的。但满提还没来得及对娃娃脸下手的时候,刀巴脸却先把自己的小命送给了满提。

那天放学以后满提在学校外边守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了也没见到娃娃脸出来。就在他无精打采地走过城里那条好吃街的时候,却见街面上围了好多人在那里看热闹。他把脑袋伸进去之后,看见那个刀巴脸中士正在对饭馆的老板大打出手。听围观的人说,这小鬼子在饭馆里吃了东西喝了酒不给钱,老板上去找他要就被打得趴在了那里。看热闹的人只在那里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说一句公道话,或者劝解一下。那刀巴脸中士把人打够了,临走的时候还不解气地踢了躺在地上的老板一脚,然后提着三八大盖一边骂着“八格牙鲁”一边东倒西歪的朝警署的方向走。

走到离警署大约还有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刀巴脸拐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胡同。等跟在后边的满提赶过去探头一看,那刀巴脸把三八大盖靠在胡同的墙上正解了裤子在那里悉悉索索的撒尿。满提就悄悄地摸上去,将手里的那支驳壳枪对准他的后背,然后轻轻一扣板机,那子弹就卟哧一下钻进了刀巴脸的后背心。刀巴脸倒下去的时候,满提听到那悉悉索索的撒尿声还没有结束,以为刀巴脸还没有死,就上前一步对准他的脑袋又开了一枪。

刀巴脸是日军占领腾冲以后,也是福岛要建立模范治安城以来被杀死的第一个日军士兵,福岛太君当然就要调查就要追究。他在了解了刀巴脸当天的行踪之后,就把怀疑的重点放到那个饭馆的老板身上,他认为是那老板报复杀人。将人抓进去关起来直到折磨至死却也没有查出真正的杀死刀巴脸的人是谁。

慌慌忙忙回到家里的满提匆匆吃了几口母亲端上来的饭菜就把自己关在小木板屋里。当他躺在木床上的时候,他感觉心口那里还在咚咚直跳。尽管是在满腔仇恨之下的举动,但毕竟是杀人,而且是他第一次杀人。当时可能没有什么害怕的意识,事后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那种后怕的感觉。心里边老是想着当时的情景,老是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设想。如果当时他走到刀巴脸背后刀巴脸突然转过身来怎么办,如果第一枪打了以后刀巴脸扑过来怎么办,如果日军查出是我干的我该怎么办。天快亮的时候他还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日军带着狼狗找到他们家把他抓到刑场上要枪毙,那三八大盖的子弹向他飞来就要击中他脑袋的时候,他才被吓得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他看到浑身都被自己的汗水弄湿了。

在这样忐忑不安的心境中过了几天之后,听说了那个饭馆老板死在日军牢房里的消息,满提周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了。他觉得这是自己害了那个饭馆老板,他就很后悔自己不该那样冲动,不该不顾后果。要报仇也要让鬼子找不到报复的理由。

因为有了饭馆老板被报复致死的教训,满提好几次都把对准娃娃脸的枪口又放了下来。他不是觉得离学校太近就是觉得离老百姓的房子太近,不管娃娃脸死在哪里,附近的人都是日军报复的对象。这样犹豫着没有下手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天气就有些热了,同学中就有人相邀着放学以后到叠水河里去嬉戏玩耍。

这一天放学的时候,满提看见娃娃脸把军衣的扣子全都解开来在两栋教室之间的通道那里纳凉,还将自己的军帽摘下来当扇子用。于是破天荒第一次主动上去打招呼道:“太君好。”娃娃脸咧开嘴回答说:“你的,什么的干活?”

满提说:“我的,游泳的干活。河里的水,凉快凉快的有,游泳以后舒服舒服的有。”

这娃娃脸的老家在日本的北方,他根本就受不了腾冲这样的亚热带温湿气候,一热起来他就难受得厉害。听满提说是要下河去游泳,他立刻就来了精神,枪都没有拿就跟着满提来到了叠水河边。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太阳还老大老高地挂在天上。满提专门找了一条平时走的人很少的路,将娃娃脸带到一处平时同学们都不会去的僻静的河湾里。到了河边以后,满提率先脱了衣裤跳下水去。他在水里一会儿仰泳一会儿蛙泳,一会儿潜水一会儿又浮在水面上不动,把个娃娃脸馋得急不可耐地跟着就蹦了下去。

娃娃脸的身子刚一接触到河水,满提就断定这家伙是个旱鸭子不会水。你看他在水边试水的样子,你看他颤抖着的姿势,好象怕水里有什么东西要咬他似的。于是满提就游到离岸边大约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边在那里踩水一边就对他喊道:“太君下来吧,这个地方水的不深,你看我的就站在下边的石头上。”

娃娃脸还有些不放心。他对满提说:“你的没有骗我,水的真的不深?”

满提就把两只手举到空中对他说:“太君看我不是没动吗,这里的水深才到这个地方。”说着他就用手在自己肩膀上比划了一下。

娃娃脸心中于是就一阵高兴,大着胆子一步就跨了下去。他第一步落下去的地方其实真的没有多深,因为那是在岸边不远的地方,最多不过也就齐腰深而已。可他没有站稳,整个人一下子就倒在了水里。倒下去之后他就慌了,就拼命的挣扎。与大多数不会水的人一样,越挣扎越是向下滑,向河中间滑。而河里的满提这时候就游过去助了他一臂之力,拉着他的一只手就朝河中间拖。没拖几步的距离,娃娃脸就连着喝了好几口水下去。到河中间的时候就只有听由满提把他的头死死地按在水里的份儿了。

等到一天过后日军发现娃娃脸失踪,四处寻找到叠水河边从水里把人捞上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水灌得像一条待宰的肥猪了。福岛太君分析,这个来自日本北方的士兵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私自下河洗澡而不慎淹死的,属于非战斗减员中的意外死亡。

阿娟的父亲还被小鬼子软禁在家里,心中说不出有多么的着急上火。赌石场被关了,缅甸那边走私的线也被卡断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就想铤而走险逃出去。可自从那天与猴脸鬼子顶撞被三八大盖的枪托砸伤以后,那条右腿至今还是跛起的,怎么逃得了呢。

这天下午他从二楼的窗户里望出去,正在无聊地观赏着外边的风景,却看见满提放学从他家门前的路上经过。于是他就在窗户里干咳了一声。满提听到声音抬头望过去的时候,他就对满提招手,示意满提到屋后面去。因为前面窗户下的大门口就站着软禁他的日军士兵。等满提绕到屋后,他就从那后面的窗户上扔了一个纸团下来。满提打开纸团看到上面简单地写了几个字:“我想逃走,帮我。”满提思考了一阵,蹲下去从书包里撕下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上:“半夜,我来接应。”几个字后包上一块地上的土疙瘩就将纸条扔了上去。

回到家以后,满提将他父亲干活时用来捆绑木料的棕绳找出来连接成七八米长以后,就把它卷在一起藏在书包里边。吃过晚饭早早地就上床了。母亲问咋这么早就睡啊,他回答说困了,父母就没再多说什么了。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偷偷地背上书包溜了出去。

还隔着老远,满提看见小别墅前灯光下来回走动的正是那个猴脸鬼子兵。

满提不敢大意,绕到小别墅后边学了两声野猫子叫,那二楼上的窗户就打开了。当满提将那根棕绳的一头尽力朝上扔的时候,却怎么也扔不进那窗户里去,那绳头子轻飘飘的就是不听使唤。他把扔绳头改作将整卷绳子扔上去,可第一次没扔准,那绳索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卟的一声。他害怕被前边的猴脸鬼子听见就不敢再扔了。回头看到不远处的一片菜地之后,他悄悄地摸过去找了一根杆子过来,这才将那卷绳索递了上去。

阿娟的父亲将绳索的一头捆牢以后就沿着窗户顺着绳索爬了出来。眼看着下边的满提快要接住他的时候,那跛着的右腿实在吃不住力了,腿部钻心一样的疼痛让他手上不由得就松开了,只听他哎哟一声就掉了下来。下边的满提没有防备,阿娟的父亲掉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身上,两个人就一起跌倒在地上。

等到满提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要上前去搀扶阿娟父亲的时候,猴脸鬼子听到响声走过来那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已经指到了他的面前。

猴脸鬼子最先是看到两个人跌坐在地上,接着又看见了一根绳索从二楼的窗户吊下来,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随着一声“八格牙鲁”,那刺刀就捅到了满提的肚子上。好在满提人年轻躲得快,那刺刀尖只在他肚子上戳了一个寸把长的口子,深度也仅仅达到皮下而已。在刺刀捅过来的那一刹那朝后边退了半步,如若不然的话,那刺刀可能要从他肚子上进去后背上出来。而就在他后退半步的同时,他的右手迅速地从腰间掏出了那支驳壳枪。按说那支枪他最先是放在书包里的,是刚才他从书包里往外掏绳索的时候才顺手插在了腰间。有枪在手里捏着满提稍稍定了一下神,他顾不得肚子上的伤口,就在猴脸鬼子要后退一步向他再次刺来的时候,伸出自己的左手掰开了驳壳枪的机头并将枪口对准了面前的那张猴脸。端着三八大盖的猴脸鬼子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会摸出一支枪来,在满提扳机头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但这个猴脸鬼子真的有点像猴子一样反应灵活,满提的枪口对准他脸部的一瞬间,他将自己的脸朝旁边扭了大约四五十度的角度,他的本意是要躲避子弹。当然,心里想的是躲避子弹,脚下和手上的活儿就有些迟缓,端着三八大盖的双手也在那里停顿了一下。而就在这个时候,满提扣动了驳壳枪的扳机。满提本人、猴脸鬼子和坐在地上的阿娟父亲三个人都清楚地听见了一声刺耳的枪声。

枪声响过之后,四周迅速就恢复了宁静。猴脸鬼子把头转了一下,我的头还在啊。满提看到对方在转头,立马就明白自己那一枪并没有打中。而坐在地上的阿娟父亲则暗叫了一声“可惜!”

知道自己脑袋还在的猴脸鬼子回过神来以后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枪法不行,他在第二次骂出“八格牙鲁”之后就再一次端着枪刺了过来。

而满提手里这支本来是快慢机可以打连发的驳壳枪却因为是一支相当于废品的破枪,用橡皮筋顶替压簧卡簧之后能够打响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要求它恢复以前的连发功能呢。满提在明白第一枪没打中之后,马上就用左手去掰那机头要跟着再开第二枪。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可能连老天爷都不会相信事情会有这么巧。任何一支枪在射出子弹以后枪身的有些部位就会发热发烫,尤其是那枪膛枪管的地方,有时候烫得手都不敢摸。那套住机头的皮筋在枪膛枪管热量的影响下就会变形。这支枪从试射到刚才开的一枪,包括杀刀巴脸时打的两枪。一共打了六发子弹,也就是说经受了六次高温的考验,不仅是变形了,而且迅速的老化了。满提第二次用力这么一掰,那皮筋就不声不响地断裂开来。满提手指头上就失去了份量,捏着机头就出现了套皮筋之前的那种摇摇晃晃的感觉。

而这一个看似微妙但却十分关键的变化,只有他满提自己知道,只有他一个人明白。不要说三步之外坐在地上的阿娟父亲不知道,就连与他近在咫尺的猴脸鬼子也不知道。猴脸鬼子的刺刀还是直端端地朝他刺来。

因为情势太紧急,因为心情太紧张,也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满提在明白皮筋出了问题,心里边暗叫了一声“不好”的同时,那右手的食指还是扣动了不起任何作用的板机。这个动作是一个惯性所至,拉机头扣板机本来就是一个动作的两个部分,而并不是满提有意为之。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整糊涂了,扣动了这个不起任何作用的板机怎么就听到了枪声,随着枪声响过那猴脸鬼子还就扑通一下栽倒在自己的脚下。

在那一刹那,满提完全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枪声是从天而降的吗,这鬼子是自己唱醉了倒下的吗,还是自己的破枪在断了皮筋之后真的还能射击吗。可当他回头看到阿娟父亲的手上捏着一把左轮枪的时候,他立即就明白是谁开的这一枪了。

于是满提捡起猴脸鬼子的三八大盖,就象当初三个日本兵对待躺在地上还在动弹的阿娟和那个缅甸佣人一样,将刺刀扎进了仍在动弹抽搐的猴脸鬼子的身体。

扎过之后,满提顾不得身上的血迹,背起阿娟的父亲连夜逃出了腾冲城,接着又上了北山,直到抗战胜利腾冲光复才回到腾冲的家里。

(完)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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