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舍一百家】王延忠|​ “隔山买老牛”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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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左邻右舍一百家》自序

这是一些遥远而又亲近的故事,它就发生在我的身边,故事就长在我的心里。

在那贫困而又热烈的岁月,我出生在绥化的黑土地上。故乡的亲情把我抱大,善良和快乐领着我向前奔走。老光棍老处女是我的老师,小猪倌小马倌是我的朋友。尽管那时候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但是人们的心里充满了阳光。是北方的寒冰冷雪,造就了北方人的韧性和顽强。我们从困境中挣扎着走过来了,那深深浅浅的脚印,都印在昨天坎坷的路上。

那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是中国社会变迁的缩影;那一个或悲或喜的故事,都是一个变化莫测的人生。我们走过了昨天,但是我们不能忘记昨天。苦涩和甜蜜,都是一棵树上的果实。

回忆是寻找,回忆是发现,尽管有些艰难,我还是把那些曾经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让那些远去的人物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被往事的激情燃烧着,写完《我在美国看美国》,又写下了《左邻右舍一百家》。

树叶不管大小,总是有许多的话要对根说。

“隔山买老牛”的婚事

和谐的婚姻,是爱情的结晶。不说是相处个几年几个月,起码也得一见钟情。不然,婚姻就没有牢固的基础。然而,事情总有例外,二面乎和小辣椒的婚姻是“隔山买的老牛”,两口子也恩恩爱爱地过了一辈子。
“隔山买老牛”是古代留下来的一个寓言,故事说的是,卖牛的人对买牛的人说,你要买的老牛都在山的那边。过山的路很远很不好走,那老牛你就不用看了。我的老牛头头都是好牛,你随便用手指一指,从东往西或是从西往东,就说买哪头牛吧,我去给你牵回来!买卖就这样成交了。寓言的意义延伸到今天,显然是对办事不负责不靠谱的讽刺和批评。但是,所有的树枝不是都朝着一个方向长。二面乎和小辣椒愣是用自己的人生故事,把这个寓言的意义翻了过来。
二面乎八岁父母就去世了,住在后街的叔叔家。叔叔婶子对他很好,吃的穿的都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就是二面乎的婚事让叔叔婶子发了愁。二面乎太老实,让别人一把推倒在地上,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啥也不说就走人。无论你说他什么难听的话,他都是嘻嘻一笑。二面乎到了二十五岁,还是一个抱着枕头睡觉的光棍汉。村里的呱呱鸟是个热心肠,心血一来潮,要把后山湾儿的叔伯侄女小辣椒介绍给二面乎看看。
小辣椒二十二岁,嘴一份手一份,长得也可以,就是性格贼拉拉的厉害,谁要是招惹了她,骂起人来就没完。她处了一个对象,到男方家呆了三天,因为一件小事,跟那个小伙子大吵了一架,还把那个小伙子打了一笤帚疙瘩。那个小伙子的妈妈一看,跟这样厉害精结婚,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当天,就让介绍人把她领回来了。
呱呱鸟说了小辣椒的情况,二面乎的叔叔婶子都说,行,看看。
那时候正是六月,小辣椒白天跟着父亲在田里干活,相亲的时间定在了晚上。当呱呱鸟领着二面乎走进小辣椒家的家门,已经是庄稼院的掌灯时分了。二面乎一进院,小辣椒的妈妈领着一般大的四个女孩子迎了出来。二面乎不敢看,低着头往里走。他在家里住北炕住惯了,进门顺势坐在了北炕。邻家那三个女孩一声不语地看着他,小辣椒咯咯地笑。呱呱鸟和小辣椒的妈妈说了几分钟的闲话,相亲就算结束了。
天太晚了,呱呱鸟领着二面乎住在了隔壁的娘家。
呱呱鸟问二面乎,你看那个姑娘怎么样?
二面乎问,哪个是呀?
呱呱鸟说,就是咯咯笑的那个。
二面乎说,我怕她笑我,没敢看她。
呱呱鸟说,你这是相是什么亲哪!
二面乎说,她妈我是看清楚了,有她妈长的好看就行。
呱呱鸟说,小辣椒跟她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二面乎一拍大腿说,那,我就要她了!
砸实了男方这头,呱呱鸟又过去询问女方。
呱呱鸟问,你看那个小伙子咋样?
小辣椒说,他在灯窝的油灯下,正是背影。又戴个大遮儿的帽子,我没看清楚他的脸。
呱呱鸟说,脸上没疤瘌,没麻子,眼睛也不斜,这个我敢保。
小辣椒说,我看他的嘴唇有点儿厚。
呱呱鸟说,嘴唇厚的人话语少,话都留着给你说。
小辣椒的妈妈权威地说,我看那个孩子老实厚道,一看就是个正经的庄稼人。她二姑,你就给定吧!
开始论彩礼。小辣椒的妈妈要四百元,说这村的女孩都是这个价。呱呱鸟说四百元太多,他的叔叔拿不出来。小辣椒的妈妈说,数字是死的,人是活的,到时候他拿不出来,好亲戚做成了,我还能不让姑娘结婚?
呱呱鸟知道,她是给自己要个面子。
过了半个月,二面乎给小辣椒过了头茬礼。现金一百元,还有两套华达呢的衣服。呱呱鸟这次想的很周到,她把二面乎和小辣椒叫到了一起,让他们好好谈一谈。
小辣椒摘去了二面乎的帽子,站在他身边细细地看着。
二面乎什么也不说,不停地掰着手指头,嘎嘣嘎嘣响。
小辣椒说,瞅你咋这么熊呢?
二面乎说,二姑说我熊,才找你这么有能耐的媳妇。
小辣椒说,你,你就不能和我一样吗?
二面乎说,咱俩长的啥都一样,那还怎么做夫妻呀?
老实人的一句话,把全屋人都逗乐了。
呱呱鸟说,你也别说他熊,他也别说你歪。弯刀对着瓢切菜,瘸驴驼个破口袋。针尖和麦芒是仇家,高山和低谷是兄弟。你们两个,一个是龙,一个是虫,正好做夫妻!
小辣椒给二面乎戴上了帽子,又是咯咯地笑。
秋天是个大丰收。二面乎的叔叔卖了粮食,就给二面乎租了两间房,雇一拨喇叭吹吹打打,给二面乎成了家。
婚后,小辣椒伸手五只令,出口是圣旨,是个权威的一家之主。二面乎任劳任怨,听说听道,是个绝对服从领导的好丈夫。有时在外面提起话来,小辣椒还是不无遗憾,总是说,别人家的两口子能拌嘴能吵架,还有个练嘴的机会。二面乎可倒好,你说啥就是啥,一句戗茬的话都不说,就像一拳头打在沙袋上,连个反抗都没有。不过,小辣椒对她的婚姻还是很幸福很满足,对二面乎有疼有爱。二面乎春夏秋冬穿戴整齐不说,他干累活的时候,小辣椒还给他烫上一壶烧酒,煎两个鸡蛋。
他们的三个孩子也都很有出息,两个儿子考上了大学,小女儿考上了林业中专。如今,三个子女都在城里工作。几年前,二面乎和小辣椒卖掉了贾家店的老房,随着子女进城安度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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