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浅出讲伤寒第36篇：现代科学语言解读“百合地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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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系列文章用通俗易懂的现代科学语言解读中医方剂背后的机理及适用范围，帮助读者建立系统的中医思维，不同层次都能有收获及心得。为把道理讲清楚，每篇文字都会较长，适合慢慢品味。建议学习完《迈入中医之门》系列后，再进入本系列学习。
人体的肺在“地理位置”上位于人体五脏六腑最高的位置，主管人体的“宣发”和“肃降”功能。其“宣发”的功能主要依靠肺气肺阳的鼓舞向上，从体内向体外宣发保持人体形成“正压”状态，并管理人体毛孔的开合平衡实现人体正常的散热和防御功能。“肃降”的功能主要依靠在“肺阴”滋润下降实现人体由阳转阴的功能。
肺阴和肺阳相互支持又相互制约，肺阴是肺阳的来源，肺阳的运动宣发又会带动肺阴输布到全身。肺阴对肺阳的抑制作用体现在防止肺阳宣发过于亢奋而化热化燥。
慢性的虚损型疾病常见人体津血长期亏损，当津血长期亏损时，身体就很容易形成内热，化风化燥。按照“热升冷降”的自然规律，身体内多余的热量上浮到心肺的位置就会消耗心血和肺阴。心血和肺阴被过分消耗会出现6个典型的症状：
1. 由于肺主管人体的呼吸，外界的空气进入到肺泡后会经过肺的宣发输布到全身的皮肤毛孔，如果肺阴亏虚导致肺热，多余的热量经过呼吸输布到人体的皮肤毛孔就会导致异常多出汗；
2. 肺的位置在心脏的两侧，肺呼吸到外界的空气后直接供给心脏，肺热也会把多余的热量传递给心脏，心脏过热即会产生心烦并消耗心血；
3. 心在情志上主管人体喜悦和平静的功能，心阴心血是“心神”的来源，心血长期消耗则会影响心神，在情志上体现为无法喜悦并时常难以平静；
4. 肺处于五脏六腑的最高点，肺阴的肃降功能是人体“由阴化阳”的“起点”。如果肺阴长期不足，就如同自然界到了秋天依旧不够凉爽，则人体“由阴转阳”的机制在起点上就会遇到障碍。通常表现在入睡困难，这种入睡难主要在临床表现为心肺热容易导致出汗，心肺热又会导致心烦。常表现在胡思乱想、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如果临睡前有激动的事更会导致心肺燥热而失眠。只有到了后半夜外界大气变冷，身体整体机能整体属“阴”时才能入睡。
5.人体脸上的7窍开合自如得益于肾精上承的滋养和肺气的宣发。长期的肺热会消耗肺阴，最终会导致到肺气的宣发无力。长期的肺气宣发无力很容易导致人体的七窍开合失调。其中，耳朵和鼻子受肺气的宣发开合影响最显著，很容易出现慢性耳鸣和嗅觉不够灵敏。
6.人体的“咽喉要道”是肾精上承和肺阴滋润的结果，如果肾精不能上承并肺阴亏虚，很容易出现长期的嗓子干哑，严重时会导致说不出话来。
仲景先生在《金匮要略》中提到的百合病属于上述的病机导致，通常会出现上述六种情况之一或者几种症状同时综合出现。
《金匮要略》原文曰：“百合病，百脉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默，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欲饮食或有美食时，或有不用闻食臭时。如寒无寒；如热无热。口苦、小便赤，诸药不能治，得药则吐利，如有神灵者，身形如和，其脉微数。”
上文中提到是百合病比较严重的情况，“肺朝百脉”，人体的气血运动是在肺气呼吸升降的作用下作为源动力推动下运行的。如果肺气虚弱，则人体整体的气血运动就会偏弱，鼻窍就很容易被堵塞，这样气血生命运动就会缺乏活力。由于肺主朝百脉呼吸，很容易通过呼吸把致病因子传递到全身。百合病通常有两个典型的症状：一是由于心肺阴亏出现了内热，表现为口苦，小便黄；二是人体津血长期亏虚导致了精神上的空虚，出现了神志恍惚，语言、行动、饮食和睡眠与身体各方面相违背的情况。病人主诉在外在表现上基本正常，但心理表现为抑郁和不高兴。由于这种情况在临床上表现的症状通常不是非常的典型，医生经常不能抓住要害，常常误治，所以又有“诸药不能治，得药则剧吐利”之说。
从上述分析和笔者经验观察来看，百合病在现代社会的发病率是非常高的。现代生活由于节奏过快，熬夜、紧张和思虑过多，人体的阴血阴津很容易被过分消耗，过分消耗肺阴心血则会出现上述的百合病。症状严重者常表现为痛不欲生、抑郁烦躁，症状较轻者常表现为紧张、易出汗、失眠和轻度抑郁。
仲景在《金匮要略》中指出百合病的治疗原则是：“百合病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现于阳者，以阴法救之。见阳攻阴，复发其汗，此为逆；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
上段话的意思是百合病通常表现如果以阴寒为典型特征，则需要用温阳的方法来治疗。如果以燥热为特点，则应该以滋阴的方法来治疗。如果是阳热的病损伤了阴液又错误的使用了发汗的方法（发汗也会导致阴血损伤）；或者是阴寒的症状又损伤了阳气，又使用错误的下法，在治疗上都属于错误的方法。
从经验来看，百合病常见于慢性病。从阴阳互根的角度看，长期阴虚也会导致阳虚。当人体过分劳累、思虑过多导致阴血阴津亏虚时，阴对阳的支持和制约作用就会降低，按照“热浮冷降”的原则，处于人体上焦的心肺和头面会愈加发热，处于下焦的小腹和脚会愈加发冷。临床常表现为“上热下寒”，或者“寒热交杂”，阴阳正常的转化机制和互为支撑的作用就会被破坏。常表现为人体的上部表现为口渴干燥，下焦寒冷，伴随失眠和焦虑。
仲景在治疗百合病的总体思路以“降肺润肺”和“填补肺精”为鲜明特点，对于”上热下寒”的情况通常采用“暖下润上”的方式。对于精气损伤已经影响到神志的情况，通常采用慢性补虚填补肺肾精气的方式，以“百日”为治疗一个治疗疗程。
根据“白入肺”的五色原则，补益肺精的药物，仲景使用频率较高的有石膏、杏仁、山药、麦冬、天冬、天花粉和百合7味药。
- 杏仁。杏仁的油性很强，有很好的润肺降肺效果。《神农本草经》说：主咳逆上气雷鸣，喉痹，下气，产乳金疮，寒心奔豚。杏仁是麻黄汤组方中的辅助用药，麻黄汤本身的机理是用来应对风寒束缚体表收缩毛孔时，用麻黄结合桂枝从内向外宣发毛孔的方式解表散寒。很显然，这种方式会造成人体的气机发散和肺液损伤，仲景用杏仁作为辅助药是对麻黄和桂枝宣发作用损失肺阴的补偿，同时可以恢复气机正常肃降。同其他五味药相比，杏仁的润滑活络作用较强，其作用范围更靠近“体表”，因此通常也有止汗的作用。而清热和补益的效果并不显著。
- 石膏。石膏是矿物质，性质沉重峻冷。是白虎汤中的君药，其清热润肺的效果非常快也比较峻猛，但通常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和麦冬相比较，其清热效果较快、清爽峻朗，但持久的补益效果不足。
- 麦冬。麦冬的味道发甜。《神农本草经》说：“味甘平。主心腹，结气伤中伤饱，胃络脉绝，羸瘦短气。久服轻身，不老不饥。生川谷及堤阪”。麦冬的质地非常的柔软，煮出来的水是黏黏甜甜的。和石膏比起来，其润肺润胃的效果更明显，但不像石膏清热那样清爽峻冷。有生痰敛邪的流弊，如果人体胃阳运化不足时，麦冬很容易生痰。
- 天冬。麦冬和天冬的样子和气味很接近，但性质更甘寒一些。《神农本草经》说：“主诸暴风湿偏痹，强骨髓，杀三虫，去伏尸。久服轻身，益气延年。生山谷。”天冬滋润肺津和润胃，与麦冬性质接近，另外一个特点对肺痈肺疮有较好的修复作用。
- 天花粉。天花粉又称栝楼根，是仲景在《伤寒论》中在“嗓子干”常用到的药物，有直接益肺津止渴的效果。《神农本草经》说：“味苦寒。主消渴，身热，烦满，大热，补虚安中，续绝伤。一名地楼。生川谷。”天花粉既不像石膏那样峻猛，也没有麦冬那样滋腻，但有很好的解渴作用，而且也有排脓作用，对肿瘤生长有抑制作用。
- 山药。山药又称薯蓣。山药的味道比较平，而且有“涩”味，这个特点决定了山药同时具有滋补肺、脾津和固肾补肾精的特点。由于滋补的范围较大，所以滋补的力量也比较平缓柔弱。对于慢性虚损型患者而言，一般不会单纯的肺虚，肺阴虚长时间亏虚一定会导致肾精和脾津匮乏。同其他6味药比起来，山药补益的范围更大，远期效果更好，但实现的路径和效果也较缓慢。
- 百合。《神农本草经》曰：“味甘平。主邪气腹胀心痛，利大小便，补中益气。生川谷。” 《药性论》讲：百合，主百邪鬼魅，涕泣不止，除心下急满痛，治脚气热咳逆。《日华子本草》讲：安心，定胆，益志，养五藏，治癫邪，啼泣，狂叫，惊悸，杀蛊毒气，胁痈乳痈发背及诸疮肿，并治产后血狂运。百合的性质清凉味道略苦，按照“苦入心”的原则，百合有润肺宁心、安神的效果。生活中通常用百合花作为礼物赠送给朋友亲属，而百合花轻柔的芳香味道很容易让人放松安静。同其他6味药相比，百合润肺的效果并不典型，但百合有很好宁神清心的效果。对现代社会的所谓的抑郁焦虑症、失眠多梦、心烦心悸有较好的作用。这也是仲景把神志类的疾病称作百合病的来由，在治疗百合病时把百合作为君药的含义。
在《金匮要略》的原文当中，仲景提到的三个典型的百合组方，分别是百合地黄汤、百合知母汤和百合鸡子黄汤。
- 百合地黄汤。这个组方的组成就是由百合和鲜地黄汁两味药构成。通常用于急性发热消耗津液导致的百合病。生地偏于补“下”，补充人体的血液和肾精，百合偏于“补上”，偏于补充肺津和心神。现代社会常用于长时间发烧后导致的心血消耗，精神抑郁、失眠等症状。
- 百合知母汤。这个组方由百合和知母两味药构成。通常用于过多流汗导致身体的水液损伤引起的“百合病”。其中知母可有效补充和固持人体的水液，也偏于“补下”。用百合来补肺宁神。
- 百合鸡子黄汤。原文说“百合病，吐之后者，用后方主之。”呕吐会导致人体上焦的津液流失，呕吐也通常伴随着心烦焦躁。鸡蛋黄可快速补充心阴，起到安神定心的作用。
很显然，上述的三个组方常用于急性的水液、血液、体液在短时间大量流失造成的心神失养，内热烦躁等疾病，组方偏于苦寒，对于慢性的百合病并不适合。慢性的百合病多是由于生活节奏快，压力大、熬夜、生活不规律造成人体津血的长期亏损，长期阴虚后内热兼有严重的阳虚。常表现为“上热下寒”，用药多需要寒热并用或者“暖下润上”。
仲景在百合病中的有关描述和用药理念为我们治疗精神情绪类疾病提供非常广阔的指导思路。实际上，现代社会的各种不同程度的情志类发病概率非常高，而且症状多不典型，常表现为不同程度的焦虑、烦躁、紧张、失眠、缺乏生活乐趣等。中西医在治疗上常抓不住要点，难度很大。
举一反三理解医圣仲景百合病机理，包括薯蓣丸、栝楼瞿麦丸、肾气丸等组方隐藏的深刻内涵，我们不难找到当今社会面临的大量情志类疾病的治疗思路。对实现社会稳定、家庭和睦，甚至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都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
仲景在提到百合的煎法时常说“先以水洗百合，渍一宿，当白沫出，去其水，更以泉水二升，煎取一升，去滓。”意思是，把百合洗干净后泡一晚上，沥出来的白沫要去掉，然后用泉水煎煮。这个方法体现了仲景用药极其出神入化和“纯净”的思想，因为百合是用来宁神和“净心”的，百合泡出来的泡沫是其中的杂质，因此要祛除掉。而且煎药需要用更干净清冷的泉水来煎煮，以加强其轻灵肃降，清益心神的作用。
百合颜色白，性平或微寒，性质轻灵肃降，犹如从云端肃降的雨露一般，秉承大自然西方肃降冷峻之气，因此甘肃产的百合乃百合中的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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