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男儿林觉民:不负苍生不负卿

“我真真不能忘记你!忆及初婚的三四个月,恰巧是冬天,一个月圆之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我与你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林觉民绝命遗书《与妻书》。

《与妻书》真迹

林觉民,1911年黄兴组织的广州起义敢死队队长,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留学日本,写这封绝命书时,年仅24岁。他的妻子陈意映,比他小3岁,此时他们结婚已经六年,大儿子伯新5岁,妻子腹中还怀着遗腹子仲新。

他是林徽因的叔叔。想到“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的诗意林徽因,便也可以想到挚爱妻子的诗意林觉民。林徽因爱芳菲四月天,林觉民爱疏梅筛月影的白雪冬季。林觉民与妻子谱写过一曲“冬日恋歌”。在那段初婚的日子里,他和妻子陈意映也曾“赌书消得泼茶香”;也曾卿卿我我,何事不语,何情不诉。但是这样的日子毕竟不多,年轻的夫妻聚少离多,婚后两年,1907年,林觉民就远赴日本留学,并在日参加了孙中山组织的同盟会,期间偶有回国,但都是小聚,就像奉命参加广州起义回国这次一样:先回家探望家人,时间仅一周,之后就与家人诀别,踏上了起义捐躯的不归路。

烈士林觉民

福州市著名的三坊七巷中,座落着林觉民/冰心故居。这里曾是林家产业,正是因为林觉民牺牲,家人为了避祸才变卖了这栋宅子,搬离故居。而冰心的祖父谢 銮恩不怕这个烫手山芋,接手了这栋宅院,改为谢家大院,冰心在11岁时住进这个院子,度过美好的童年时光,并将此地写进散文《我的故乡》。这个宅子很大,屋子也多,林觉民与妻子正是在这座宅子里留下许多美好回忆。这里也是林徽因家的祖屋。

林觉民冰心故居

家国情怀,是植根于中华民族灵魂中的情怀和信仰。林觉民在《与妻书》中用血泪践行了这一情怀。他给意映写道:“我非常爱你,也正是爱你的这一意念,促使我敢于赴死!我自从结识你以来,常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遍地血腥阴云,满街凶狼恶犬,有几家能称心如意?我将对你的爱扩大,帮助天下人爱他们所爱的人,所以我才敢在你之前死而不顾你。希望你能体谅我这种心情,在哭泣之后,也把天下人作为自己思念的人,也乐意牺牲我一生和你一生的福利,替天下人谋求永久的幸福。你切切不要悲伤啊!”就是这种信仰,令林觉民慷慨赴死,而对于不得不负的意映,他也是肝肠寸断!

但是他深知,山河破碎、国已不国,家将焉附?于是他又痛彻地写道:“我确实愿意和你相依为命直到老死,但根据现在的局势来看,天灾可以使人死亡,盗贼可以使人死亡,列强瓜分中国的时候可以使人死亡,贪官污吏虐待百姓可以使人死亡,我们这辈人生在今天的中国,国家内无时无地不可以使人死亡。到那时让我眼睁睁看你死,或者让你眼睁睁看我死,我能够这样吗?还是你能这样做呢?即使能不死,但是夫妻离别分散不能相见,白白地使我们两地双眼望穿,尸骨化为石头,试问自古以来什么时候曾见过破镜能重圆的?那么这种离散比死要痛苦啊,这将怎么办呢?今天我和你幸好双双健在,天下的不应当死却死了和不愿意分离却分离了的人,不能用数字来计算,像我们这样爱情专一的人,能忍受这种事情吗?这是我敢于毅然去死而不顾你的缘故啊!”

林觉民陈意映雕像

清醒,所以革命是林觉民的自觉;大爱,所以赴死是林觉民的信念;新生,所以牺牲是林觉民的价值。摇摇欲坠的清廷,已经不能再给人们带来幸福,只有新天新地新国度,才是中华民族的未来。坚定的认识和信念,是林觉民和他的战友们在明知起义会失败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起义赴死的原因。

1911年的一天,在日本的林觉民接到黄兴的通知:回国参加起义。林觉民回到福州家中,联系同盟会各联络人,隐秘地进行起义计划推演。他们秘密制造了大量炸药送往香港,林觉民和一众革命党人也从福州马尾登船,前往香港等待起义。然而,由于内奸出卖,十几支起义队伍只剩下几支,再由于怯懦者的退出,最后只剩下两只起义队伍。本来预定的三地起义也压缩为仅在广州起义。起义失败的结局已经显明,但是黄兴和林觉民都认为坚持起义,即用身体的牺牲来震撼清廷、唤醒民众。预感到不能生还的林觉民在起义前三天,给父亲和妻子分别写了诀别信。

冲击广州市政府的敢死队便由林觉民率领,起义非常惨烈,弹药枪支少、人员少、据点不险、隐蔽不严,他看到昔日青春勃发的同事们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身负重伤。起义失败了,林觉民被捕了。

在受审中,他英勇不屈,慷慨控诉。当两广总督张铭歧让他交代同党时,他回答道:“良心未泯之国人,皆是我辈同党。”并义正言辞道:我没有罪,“我无以可审。有罪的乃是今日之朝廷。朝廷寡人寡义,人民相死,官逼民反。今日之朝廷,除了残害忠良、割地赔款、还有何作为?”欲洗国耻,唯有革命。古今中外,革命浪潮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今日朝廷非我辈亡它,是天要亡它。”

张铭歧觉得此人了得,下令去掉镣铐,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讲,始终未有打断。后来林觉民虚弱难撑,遂要了纸笔,很快写满一大张纸。在书写第二张时,林觉民情绪激烈,以手捶胸,想要呕吐。监审官员亲捧痰盂到他面前,林觉民起身道谢。张鸣岐的一个幕僚见此,叹道:“惜哉!这人面貌如玉,肝肠如铁,心地如雪,真奇男子也。”张鸣岐立即板起脸孔:“好人才留给革命党,为虎添翼,那还了得?”提笔判处死刑。

临刑前三天,林觉民水米未进。被害之日,他面不改色,大笑曰:“吾今日登仙矣。”引颈就戮。

胡歌版林觉民

读到夫君的绝笔遗书,陈意映心痛得欲死不活。“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林觉民在信中写道:我怕你说我忍心舍下你而死,说我不明白你不想我死,所以我忍住悲痛写信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舍下你而死。林觉民早于四五年前某夕,就对陈意映说过:“与其我先你而死,不如你先我而死。以你之弱,一定经受不起失我之悲,我先死,留苦给你,我心不忍。”不想一语成谶!不忍心却又不得不忍心,而陈意映,也终是经受不住夫君之死,欲与之同死,无奈家人劝阻,腹中孩儿未生,陈意映才暂时压下死念。孩子出生两年后,陈意映撒手人寰。

我相信,陈意映死时是含着泪的——陈意映不忍与夫君分别,曾泣告林觉民:“望今后有远行,必以告妾,妾愿随君行。”而林觉民也答应了她。但从日本接到起义任务回家的那十余日,终是启不了口,并且陈意映有孕在身,更恐不胜悲,故惟有日日呼酒买醉。“嗟夫!当时余心之悲,不能用寸管形容之。”《与妻书》中林觉民写下他不忍舍下妻儿时的种种悲痛。

但我更相信,陈意映死时是含着笑的——她与夫君,就要相见了!而夫君为之奋斗的事业,也成功了。同年,辛亥革命成功,统治中国数百年,令中华民族积贫积弱的清廷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林觉民夫妇将含笑九泉!“忽闻人间曾伏虎,泪飞化作倾盆雨”。终是不负苍生不负卿!

今天,新中国已经走上复兴之路,不仅屹立于东方,乃屹立于全球!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华民族,将走向更大的辉煌!铭记历史,怀念英雄,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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