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的公主们真的越来越自由了吗？
Source: UCL IOE Recent events- http://www.ucl.ac.uk/ioe/news-events/events-pub/nov-2017/femininity-disney-princesses
2017年11月9号晚上，我参加了一场名为“探索迪士尼公主代表的女性气质”的讨论会。
巴西小姐姐Dr. Clarice Gualberto是主讲人，她近年来发表的研究内容多涉及美学、设计与社会符号的多模分析方面（multimodal analysis）。她认为在这样的分析框架中，我们能够看到不同时代社会符号的设计给女性气质带来的影响。
想象一下我们在题图中从左至右看到的经典公主形象（1959年前）——奥罗拉（睡美人）、仙度瑞拉（灰姑娘）、白雪公主、以及2010年之后出现的海洋奇缘中的莫阿娜、冰雪奇缘中的安娜和艾莎、勇敢传说中的梅莉达，她们就是这次研究中分析女性气质的主人公。
迪士尼电影中所显示的形象、影片中她们的声音和行为，是否都在诉说着女性身份的建构？迪士尼团队为什么选择了这些女性角色作为电影叙述的主角？
Clarice选取的其实属于公主中两个极端，但她却通过视频分析发现这些影片中的公主都有自己的主题曲，同时也遇到了一些危机。不同的是她们如何应对危机。
经典时代的三位公主（灰姑娘更算是王妃，但英文也是和公主一样的princess，所以统称公主）遇到苦难的时候往往是接受现状，是顺从的、悲观的态度，会扑到床上哭泣，依靠着别人为她来解决问题。
这种戏剧化的表达还有一个诡异的地方，那就是被后妈、继姐姐欺负后的灰姑娘头发仍然纹丝不动，刚刚扑倒在床上哭过的睡美人脸上仍然光采照人，在森林里逃跑的白雪公主根本没有沾上任何泥土或树叶。这种完美的形象我认为和当时的技术有关，而在场的其他人觉得其实这也体现着当时社会对女性气质的取向——时刻都是完美无瑕。
而新时代的公主们显然和提着闪亮的裙子翩翩起舞的公主们不同，无论是脸上流露出来的自信和勇气，还是更加自信的动作，她们在面对困境时的回答虽然显得有些小孩子气，比如梅莉达在母亲训斥她时说“只能听你的，这不公平！”（just listen？This is so unfair）、安娜在艾莎不理她时说“我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对我这样冷淡？"（what have I ever done to you?），可一旦因为自己使性子惹出事情来，梅莉达决心拯救母亲、安娜要去寻找艾莎，这都是为自己“作”出来的事情负责，她们采取的都是积极应对，自己独立去做些事情让情况变得更好。
相比之前行动起来慢悠悠的要保持优雅仪态的公主，新时代的公主们更加有决心，也有力量和自信。艾莎出走和梅莉达射箭都有变装的环节，尤其艾莎变装的环节简直是现象级的场景，即使没看过冰雪奇缘的人或许也都被“let it go”击(xi)中(nao)过许多次。而到了去年新出的海洋奇缘中，莫阿娜更是有着运动员一样的健美身材，头发也和梅莉达一样随风飘动着。
看样子公主都逐渐穿上了自己想要的衣服，走上了自己想要走的路，但她们真的更自由了吗？
Clarice觉得其实这些动画所倡导的这种自由也造成了成见(stereotype)。
她说的确在过去的20世纪中，女性气质好像总是和脆弱、纯真、顺从、被动、友好、会做家务、最后与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绑定，但现代21世纪的女性气质似乎也开始落入这样的套路：独立、强大、积极进取、自信、不需要有罗曼史，幸福结局就是自己把问题解决了。
在巴西，女性有全职的工作是比做家庭主妇更受尊重的。可是事实就是很多女性不仅做全职工作，还要兼顾家庭。其实这反而让一些想要专注家庭的女性由于社会压力或他人眼光而没有办法从心所欲地选择。
之后她又提到每个公主形象其实都是“完美身材”，其实这就像芭比娃娃一样，都代表着社会对女性身体的“刻板印象”。
source: https://www.theguardian.com/media/2015/apr/27/mass-demonstration-planned-over-beach-body-ready-tube-advert
我尤其记得2015年在英国地铁上有过一个广告叫做“get your beach body ready”引起了轩然大波，就是因为将女性苗条的身形塑造成了“每个公主身材都特别好”的“必需（essentials）”。
我们如果仔细看题图的话，会发现似乎出了Moana之外，每个公主还都是长裙，而且在腰间都做了收腰处理。但我其实自己还有一个小小的“异见”，那就是大家讨论到说“真正的女性主义者过多不会考虑身材”。
我得承认在这些动画中刻画的女性身材都是苗条的美女身材，即使Moana也是代表着健美的体型。但从我逐渐变胖之后感觉越来越沉重的个人体验出发，我会觉得健康的体型对我而言还是很重要的，有点无法想象一个两百斤的孩子出海航行。
我还记得出演贝儿公主，又拍性感写真给杂志的Emma Waston被人攻击说你不是主张女权，怎么拍这样的电影和照片，她的回应我觉得适合用在此处：
source: https://www.thedailybeast.com/now-the-beyhive-comes-after-emma-watson-for-hypocrisy
女权主义也好女性主义也罢，说到底是在追求平权。平权是为了让女性可以选择，而不是让一些人拿着“女权”去攻击另一些女性。
我从来都觉得道德绑架说所有女权主义者都讨厌男人，都不爱化妆，都不在乎体型，是在用标签给一个个活生生的个体贴上“刻板印象”的标签。
说到底，自由应该就是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从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然，我不可否认这些动画形象肯定是夸张的，毕竟真人长这样的就好像不太可能。可在我们之中有人开始担心“外表”对孩子们认知的影响时，祖籍波兰、现居澳大利亚的与会者Basia说了她自己的经历：
她的女儿和艾莎一样有着金色的长发，但即使她穿上了长发公主乐佩的服装，身边还有自己的男友装扮成雷德，还遛着一匹马的时候，小朋友们还是叫她艾莎。
图片来自谷歌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Basia的解释是因为她的女儿所做的事情是和艾莎更像的。她女儿总是在指挥着大家做事情，负责协调各部门之间的关系，说一不二。这种行为就很“艾莎”。所以很多时候，小孩子其实没有我们想得那么表面化。
那么我们觉得小孩子看到公主们长什么样之后就想要也变成这样是不是一种过度简化了的刻板印象呢？
我到现在都记得爸爸去哪儿第三季里的夏天，开朗阳光不娇气，给人的感觉就是像夏天的清风一样舒爽。她的父母在教育她的时候传达的是公主身上的优秀品质：
勇敢、善良、大方、自主、独立
在我看来，无论是经典时代的公主还是近几年的公主形象，这些都是社会构建的符号其实都是父母在引导孩子成长过程中可以“运用”的文化资源。
讨论会结束之后，我们在酒吧聊天的时候，我们又提到了迪士尼给全球文化带来的影响。这才让我惊醒到很多时候我们是在迪士尼文化影响下长大的一代，尽管那是和母语完全不同的语言，但我们却认同这种观念，甚至和其中的角色有许多的共鸣。或许，未来的人们在讨论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些变化时，会说：
这是迪士尼文化影响的一代，而不是这些人受东方文化影响，这些人受西方文化影响。
讲真，这个又激起了我的一点小害怕。
不知道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