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艳丽/世间没有感同身受（散文）
世间没有感同身受
舒艳丽
人到中年，是非渐多，连一向忠心耿耿的牙齿也频频闹起了革命。两个铁皮牙套日久天长被磨穿，曾被严加保护的两颗大牙伤痕累累，接连发出严重警告，其中一颗如同被雨水浸泡太久的墙壁，一摸就能斑落掉一块，另一颗干脆起了一个牙缝大包，经久不散。腐坏的异味和阵发的疼痛令我忍无可忍，于是到牙科就医。
温柔的女牙医经过一番口腔勘查，确信这两颗大牙已经失去了存在价值，她建议我把它们拔掉。我被这两颗牙折磨得伤透了心，早欲除之而后快，于是毫不犹豫，坚定点头。打了麻针五分钟后，我本以为牙医会以摧枯拉朽之势，手到擒来，把这俩个腐败分子给揪出来，谁知它俩就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牙医先动用钳子夹住使劲拉，结果一颗牙齿掉了一块又一块，牙根却有三个分支，深深埋在牙床里，悍然不动。另一颗已经和牙套固化在一起，浑然一体，牙医好像无从下手。无奈之下，开始锤子上阵，狠狠地敲打这两颗腐牙，每敲一次，我就感觉脑袋轰轰作响，脸颊严重变形，可又不能言语，只能默默忍受。感觉像过了几个钟头，以为她终于把“两棵大树”连根拔起了，熟料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其中一颗清理出来。
我头晕目眩，深感口腔作业之危险，不敢乱动分毫。随着又一阵子的钳子锤子镊子轮番上阵，我的口腔中被塞满了卫生棉，浓浓的血腥味令我阵阵作呕，频频请求漱吐。牙医警告我不能吐得太多，否则出血会更多，那份难受，无以言表。
遵照医嘱，到家两个小时后，我尝试着想吃点儿东西，可在一旁塞满了棉团的口腔中，食物是难以下咽的。一边饥肠辘辘，一边牙痛阵阵，我心烦意乱，选择去睡觉来安抚体中的“怪兽”，躺在床上，深切感受到健康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终于睡着了，醒来我取出棉絮，发现口腔中空的难受，也难怪，这相邻的两颗牙齿是我左侧面颊中的半壁江山，如今城墙忽然倒塌了一半，缺口当然相当厉害。照照镜子，我发现自己脸型都变了，一边瘦削一边丰满，是线雕和微整都赶不上的整容效果，只是更丑了。一开口说话，竟然连吐字也不清晰了，嘴角有点儿漏风！我不禁心头一震，感觉自己残疾了！只是这种口腔残疾别人是看不出的，可是这就是事实！
医生说还要消炎咬牙印等等，要一个月后才能装上假牙，补上缺口。我暗自思忖：这一个月我嘴里像始终含着一块糖似的，口齿不清，脸颊变形，说话像在敷衍别人，别人会不会误会我？我是否该向别人解释些什么？
沉思中想起一个段子，说是猪被主人捉住后拼命地嚎叫，邻居奶牛和绵羊都非常地不屑，嘲笑猪说他们也经常被主人捉到，但从未像猪那样嚎叫过。然而猪说：“主人捉你们只是为了得到牛奶和羊毛，他捉住我，却是为了要我的命。”奶牛和绵羊一下默然无语。原来，大家境遇不同，思维的方式也会不同。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正是对不能换位思考的不满。如果不是这次拔牙，我肯定体会不出残疾的不便，我也不会想出“口腔残疾”这个名词，我意识到有时自己对别人行为的妄加评判和指责，是多么的肤浅和冷漠。
生活中，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与智慧。我们常说的感同身受，只不过是一句善意的谎言。如若没有相似的经历，所有或悲或喜的情绪，都只是自我心路的模拟。
鱼在水中，冷暖自知，懂我们的人值得珍惜，不懂我们的人也不必苛求。人世间，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作者简介
舒艳丽，女，河南省周口市作协会员 曾用笔名燕子。英语本科毕业，自考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现在项城市宏林学校任教。有作品散见各类媒体。
《河南文学》杂志是河南阅读学会文化传播公司旗下下的一个纯文学刊物，季刊。以“不薄名家、力推新人”为办宗旨，以“不唯名家，但求名篇；不拘篇幅，唯求美文；不唯形式，文道并重”为原则，主要刊登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面向全球各界征稿，所刊登稿件从“河南文学杂志”微信公众平台推送的稿件中选取（已在其他媒体刊发并被原创保护的，本平台不予刊发）。欢迎各界人士踊跃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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