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娅丽/城市蚂蚁(散文)
秋夜的南音巷萧瑟、冷清,没有一个行人,一楼的店铺一律贴上了封条。违章建筑已经拆了一半,断垣残壁下面不时钻出一两声老鼠“吱吱”的叫声。
巷口的“平阳炒粉干”已经开了二十来年,现在店门上贴着封条,门外倚着电灯柱摆着一个简易灶台,老板俩口子呆呆地坐在风口。一只白炽灯挂在头顶来回晃荡,昏暗的灯光打在脸上、地面上,渗着惨白。
我挨上去,说:“炒一碗粉干。”
老板赶忙站起身,抓起一把细粉干扔进开水锅里,烫软后沥干,又扔进油锅里,甩开膀子,扭着身躯,卖弄般地炒了起来。
老板娘从抽屉里掏出泡沫食盒和方便筷,嘴里拖着绵软的闽南腔跟我打招呼,问道:“今天中秋节,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吃?”
啊,今天是中秋节?自从外婆去世后,我就没有过传统节日了。
很快的,温热的油香溢了出来,烘得四周的空气迅速地暖和了起来,锅里一团金灿灿、明晃晃。
平阳县特制的粉干细若铜丝,一根根从头到尾没有断掉,丝丝分明地盘绕在一起,仿若南音巷之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我,丝丝缕缕的感情,不绝如缕。
这是我最后一次吃这里的炒粉干,今晚我就要离开南音巷了,南音巷很快就要被拆掉。
我带着打包好的炒粉干赶到站头,公交车迎面摇摇晃晃地开过来,已经是末班车了。
沿街一排排公寓楼、一矗矗大厦断断续续地地闪过。虽然进入了繁华地带,街道上却找不到几个行人,连霓虹灯都看不到了,徒剩下路灯孤寂地亮着。经济陷入瓶颈期的温州,远不如前几年热闹。
灯光越来越多,星星点点的打在车窗上又反弹出去,弥散在夜空中。每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都是一个家。我揣测着人们正在各自的家里百无聊赖的样子,或许这才是生活最真实的面目吧?
出租房落在一条年代更加久远的结绳巷,因为老成了文物得以受到保护,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拆迁。
老巷仿佛一条干涸的河流,在黯淡的月光下,霜洗过一样,安静极了。两侧密密麻麻的老木屋,一间挨着一间,被岁月掏空了精气神,呆滞地立在那里,似乎风一刮起就会轰然倒塌。
地面上薄薄的一层水泥已经褪去,露出密密麻麻的石块,犬牙差互,在惨淡的路灯下显得有点狰狞。
“吱呀”,我刚一拉开出租房的铁拉门,隔壁的电灯骤然亮了起来,随即传来几下喑哑、苍老的咳嗽声,刺破了夜的静谧。
隔墙只一面薄薄的木板,昏黄的灯光透过木板上一条条缝隙射过来,丝丝缕缕、断断续续地照在道坛里,搅合得月光少了些许凄凉。
木头楼梯年久失修,松动得厉害,踩上去摇摇摆摆,每一步都“吱呀”作响,间着木头潮湿、发霉的气味。
我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隔壁的咳嗽声一声紧似一声地咬住我的脚后跟,好像在对着空气作战似的。
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恨不得拔起头发直接飞到楼上,心头莫名地烦躁了起来,想到从现在开始,我没有自己的家了,成了一个租客。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个激灵,心底滋生出一丝丝惶恐,整个人没来由地慌乱了起来。
人的一生不过是追求一方立足之地,家的意义,更多了一层遮风避雨的慰藉。但是,出租房当不得自己的家,它给不出一个家应该有的自由。
突然,两道寒光冷冷地逼过来,对面的屋檐抵着我这边的楼梯口,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就在眼前。我吓得正要尖叫出声,“哗啦啦”,瓦片上旋即一阵倒腾,一条小黑影迅疾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一只猫。
从此以后,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活的监控器。听说邻居老太婆寡居,腿脚不便,经常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把监视我当成日常消遣。她从来没有露过面,却在暗中盯我的梢,观察我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房东打小报告。一种恶性循环开启了。
然而,时间长了,邻居老太婆竟然把我当成了她心理上最接近的人,有一天竟然隔着墙板关心起我来,说:“别忘了去办理暂住证,要是被罚款就不好了......”
唉,或许老人家太孤独了,需要有个伴吧?不知道我们以后老了,会陷入怎样的困境?
作者简介
金娅丽,温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爱好花草鸟鱼和阅读,有作品见诸各类媒体。
《河南文学》杂志是河南阅读学会文化传播公司旗下下的一个纯文学刊物,双月刊。以“不厚名家、力推新人”为办宗旨,以“不唯名家,但求名篇;不拘篇幅,唯求美文;不唯形式,文道并重”为原则,主要刊登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面向全球各界征稿,所刊登稿件从“河南文学杂志”微信公众平台推送的稿件中选取(已在其他媒体刊发并被原创保护的,本平台不予刊发)。欢迎各界人士踊跃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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