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5)

黑色(5)

这时我有一股热血往上涌,觉得即使让我一个人把他背回去我都情愿!于是我飞快地跑回学校去找人。只可惜现在正是农忙,学校的老师绝大多数都是农村出身,除了初三正在上课的外,整个学校基本上是空无一人!我正在为难间,铃声响了,原来放学了。看看那些从两个初三班里流出的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我走了过去。

“王小生,郑志国,你们过来!”

两个几个小时前取笑我的大个子跑过来了。

“不多说了,你们再喊三个有力气一点的,在大门口等我。要快!”

他们听出我的声音的异常,也不说话,转身就跑了。我则跑到学校厨房,向师傅简单说明了情况,要他们捏了五个锅巴团,捧着。到了校门口,五个男孩子正等着我。说句实话,这些孩子我从来没有教过。

去医院的路上,他们边啃着锅巴边听我说话。王小生突然说:“老师,你吃过饭没有?”

“我不想吃。”

“我也不吃了。”王小生把锅巴向路边一扔。那几个孩子也接着把锅巴扔掉了。

我的泪水又要流出来。

医院门前,两根铁管,中间是淡青色的帆布。上面盖着一层白布,白布下面,就应该就是再也不会站起来的喻中朝了!

一声声嘶哑的声音从旁边的一间屋里传出来。喻伯则坐在担架前的一个长条凳上,低着头,默默无语。`

我的几个学生则怯怯地走近,一句话也不敢说。

何院长也坐过去,说:“节哀,老喻。想问一下……以前他是不是也晕倒过?”

喻伯点点头。过了一会,才说:“是的。三年前吧,在市里,有一次骑自行车,也是突然从车上晕倒,摔到地上。医院里也没有查出什么,只是说希望以后不要剧烈运动……”

“也许是今天走得太急了……”何院长喃喃地说,“至于病因,我们会仔细研究的。”

喻伯不再说话。

张医生拿着一张什么单走到喻伯跟前,小声地说:“老喻,这是抢救孩子的费用,总共是六十二元五……”

喻伯接过那张单,呆呆地,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他慢慢地转过身,走进了哭声传出来的那间屋。

张医生也跟着进去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哭声渐渐地低了下了。只见喻伯和一个两眼通红的女老师扶着喻婶出来。她是中朝的班主任,姓黄,毕业才两年,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快通知到的。最后走出来的是张医生,手中已无刚才的那张单了.

喻伯两手抓住喻婶的左臂,黄老师扶住她的右臂,又上来一个老师扶住她的腰,喻小凤也伸出手要去帮忙。喻婶简直是被他们几个人架着,耷拉着头,身子直往下溜。

喻伯对院长与校长说:“我们要回去了……”

院长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伸出手。喻伯伸出左手,手背上青筋条条绽出。他们握着手,四目对视着,什么话也没说。然后,喻伯收回手,又扶住喻婶,对旁边的两们老师说:“谢谢你们了。我们要走了。”

两位女老师一时茫然,竟不知说什么好。

周校长忙走过来,说:“老喻,我们一起送你们回家。”然后对那两个女老师说:“你们扶着一起走吧。”那两个女老师才呆呆地点点头。

我和五个男孩子也上路了。十里山路,我们走了三个多小时。一路上,喻婶依旧哭得死去活来,喻伯依旧沉默无语。两个女老师战战兢兢动作僵硬。而我们,抬着中朝的几个人,上山时前面的两个屈着腿弓着腰,而后面的两个则提着臀半举着手臂。过田埂时我们左边的两个人不得不走在泥田里将手举起来。这其间,总感觉到担架上瘦小的身子愈来愈重,压得我们的手越来越软,压得我们的心越来越酸。一路上总有农人的惊奇的眼光以及不祥的猜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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