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呆子的故事之--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自从2015年2月春节前呆子重病之后,一年来,一直问他:“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也在心里问自己。
一年里,一直在惊恐中。怕得要命,除了怕失去他,还怕自己没做好该做的事。
早就想清楚了,上天只要每个人做能做的事,竭尽所能,而结果是注定的,只有接受。
可这只是理论。
实际上,一直慌张着,不知该怎么办,不知怎样做是对的。
从最初陪他看病,推轮椅上的他需要亲友帮忙,打不上车也需要亲友接送,到后来可以独自一个人推着他,再不依赖任何人,但求助遇到的每一个人;给他熬药、泡脚、敷药,为他做饭、侍候他起居,都做到了;后来在西苑医院独自一个人照顾重病的他,他从床到轮椅都十分艰难了,我们相对流泪、说笑、吵闹、求助、共同面对了。再到北大医院的急诊、病房、ICU,一路走来,慌慌张张,许多无法想象的事也做到了,可还是无限担心:“还能为你做什么?”他说:“做好你自己!”
“还能为他做什么?”一再问自己。
他几乎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了,如果听医生的话,剩下可吃的东西十个手指都够用。我们没有自己的家,没有自己可以支配的厨房,无法为他做吃的东西,心里好痛!激素、浮肿,他胖起来的速度惊人,透析、消炎,他瘦下去的速度也不可思议,最后几个月里,他肿了又消了,整个人比松紧带变化还要快,没有合适他的衣服,总想给他换新的,管他能穿几天,可是,不敢自作主张,怕不能入他的法眼,心里好难;他病得太苦了,完全没有力量来应付我的悲伤与不解,也没精力解释,除了指挥我做点什么,其余的话,一句不说。我这边多想和他好好沟通,倾听他最后的话。所有的事,都想得到他的意见,习惯于听他的话了,已经不会自己做决定,可他不肯说,什么话也不说了。那些我以为最重要的,需要他指示的,他都不说,我心里好急。
当他明确在纸上写出:“要对我有信心!继续治疗不放弃!”我如同找到方向的舰艇,全速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可是,随着前景越来越无望,心里又有了新的问题。
“如果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对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希望怎样的仪式?海葬可以吗?或者别的?
还有什么未尽事宜,需要我为你做?”
这是我写在纸上的话,最后也没敢给他看。
后来,知道他已经无法表达了,才不再强求,决定放下一切疑问,只是疼爱这个受尽磨难的爱人。可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需要我的爱,因为此前他一再表示要放下人间的情,不需要我用人间情爱的方式对待他。
我对自己说:竭尽所能,不计代价。只要是他的意愿我全部尽力满足。
已经竭尽全力了,可为什么还不能安心?
呆子没有怪我,他为了解除我容易自责的魔咒,病中曾说:“我们共同生活的十几年里,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所有的错都是我,你不必责备自己。”
我很清楚,呆子不要我牺牲,他不喜欢这些理论的捆绑,不喜欢所有的条条框框。他自己打破了一切的框框,也一直试图帮助我打破我的框框,可我,有无尽的框框捆绑自己。
他走后,有一度我急坏了,怕自己为他做得不够,拼命逼问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一个深夜,突然想起他当初的话:“给上师打个电话,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什么也不用你做,做好你自己!”又想起上师的话:“只要好好念经。”
后来,所有疑问的事情都有了明确的解答,通过师兄弟们的梦和上师的释梦,最担心的事都有了最圆满的结果。才明白呆子的意思:不需要安排,一切自有安排。
亲爱的,是我自己一层层的绑住自己,你没有要我做什么,你只要我解放自己的捆绑,要我放下所有的保护和面具,找到自性,获得自性中原本就有的自足和愉悦。是吗?
亲爱的,我感受到你内化在我心里,能听到你的回答了。
我答应你,成为那个源头,去寻找真理,不再逃避问题。从此,我要独自面对自己的生活了,而你也将永远和我在一起,在我的心里。
在寻找大道的路上,我会继续提问,并感受你的回应。亲爱的,拜托,请继续引领我!(2016年3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