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父亲!让我的义务教育=有机教育

推文第1096天

今天推荐一篇文章,作者是一位资深有机农业从业者的女儿,她从小学到大学,与父亲聚少离多, 却耳濡目染,感恩家庭给予自己的有机教育。女儿的感触在此分享给大家

原题《像接受义务教育一样接受有机教育》

【作者简介】贺正宁,贺建增之女,生于山西,长于北京,学在江南,体验有机十余年。

图为贺建增,耕读大学执行校长,衡荣农业创办人,衡荣有机农业研究院理事长,全域生态乡村技术集成中心负责人,三亲教育生态村项目负责人。

从小很少见到父亲,在那段逐渐迷离的记忆里,他半夜回来会到床头亲一亲我的脸颊,生气时也会拎着我的脚后跟把我吊起来晃悠。然而有面貌的回忆是那么有限,长长回荡的仍是电话那端的声音和高高远去的背影......

我至今很难描述那种感情,说事不关己不是,但说渴望父爱更不是。童年里,父亲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毕竟“父慈子孝”是有代价的,千金难买寸光阴嘛。所以,当今天的我回首这二十多年来的成长,发现自己的价值观形成最直接来源于这个我生命中出现频率和其地位极不相称的重要亲人时,开始是一件挺令我震惊的事。

父亲非常博学,物理出身的他,聊起文史哲也侃侃而谈。当然也聪明,他开车走过一遍的地方,就能像录影一样记录下周围的标志物。在那个导航还不发达的年代,亲戚朋友迷路了都会给他打电话,寻求他的“语音导航”。直到今天,他都很排斥导航,认为那是“愚人”的东西。他做了有机农业,跑的地方更多了(前段时间看文章才知道走过全国 500 多个县)。

在我们一家三口为数不多的几次长途旅行中,跟着他,总能去到那些人迹罕至又妙趣横生的地方。高考之后,在灵丘的某个山头,他为我和母亲细数周遭山脉和个中故事,全部是他爬过的,就连上山采蘑菇的两位当地老农都自叹不如。

靖边波浪谷

统万城——匈奴人的城池

旅途总是最幸福的——追赶世界最长煤车、混进尚未竣工的原始人遗址公园、穿越桑干河大峡谷、坐在匈奴人留下的唯一一座都城遗址的城墙头看日落……它可以让你暂时忘掉生活的压力,主要是父亲坎坷的事业间接带给我的压力。

即使很少问及他的事业,我也明白这是一件需要无私奉献、几乎不图回报才能做下去的事情,起码从结果看是这样的。而这些独一无二的旅行经历和丰富的知识都是他多年在外变相赐予我的恩惠。

除了这些短暂的美好记忆,父亲对整个家庭生活方式的影响和改变才是实实在在的。从十几年前开始,家里就几乎不在外面买蔬菜粮食还有农副产品了,水果也买得越来越少,因为所有食物都是从父亲的农场或者其他农人那里来的,全部有机,甚至还有有机棉做的衣服、包。小米从来不用淘,蔬菜水果随便洗洗就可以吃。市面上那些真真假假的有机,我没有特别关注过,食品安全问题与我之间好像也始终隔着一层,这是父亲为家人建立起的小小的乌托邦。甚至我出国交换学习,都带着自家的小米、绿豆、红豆和蒲公英茶。

茶籽粉

酵素

除此之外,自从两三年前茶籽粉和酵素进了家门,就彻底和洗涤灵告别,洗衣液和洗发露也消化得极慢,一般会兑了酵素来用,或者干脆只用酵素。酵素水洗完衣服可以浇花、拖地、冲马桶,食用酵素可以直接饮用。渐渐的,虽然住楼房,家里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生态圈。

如今,我已是素食主义者,为自身健康亦为环境保护——毕竟养殖业是最大的污染源,少一分消费就少一些碳排放。父母、爷爷奶奶虽不是完全的素食主义者(其实我在这三年中间也吃过四次鱼,至于其他肉确实没有感觉了),但极少吃肉,甚至今年春节已经打算好全家过素年。

父亲热衷打破常规,好奇心极重,厨房就是他的实验室,有的“试验品”看起来很恶心——除了两大罐已经酿了两年多的水果酵素,还有半个不知道放了几个月的有机鸡蛋和几个早已萎缩的有机苹果。

水果酵素试验品

事实证明,有机鸡蛋就算脱水成咸鸡蛋干也极少发臭,还可以吃(我常吃),有机苹果一般只是脱水很难坏掉,而用有机的蔬菜炒菜要比普通的菜缩水少。从小耳濡目染,即使从未下田种过地,我也知道一些有机农业的理念和种植技术。有机生活于我就像接受义务教育一样自然而然和理所当然,也正因如此,它为我的生活带来很多困扰。

个体家庭的特殊性造就了一个大都市里隐形的异类和少数。我从三岁起住在北京,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国贸 CBD,特别是夜晚,每每走过这些灯火通明的都市心脏就忧心忡忡。为何总要亮那么多灯?惶惶不安,闭上眼仿佛就是没有电的日子。

高三时我曾写过一篇命题作文,以散文形式记录乡村超常的城镇化步伐。老师说了两句话:“写的挺好,很有深度。但不像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考虑的问题。”在乡村和城市丰富的生活经历潜移默化地带给我这种可能与年龄不相符的忧虑。

除此之外,我发现父母同样承受着这份负担,我和母亲更像是被父亲传染的。家里,如果被父亲看到蓄好的洗衣水没有用完就直接用马桶抽水,他总要唠叨两句:“你就是这样环保的?”绝不强迫,只会露出一副让人消受不起的失望表情。

小时候,若是自己碗里的饭没有吃完,就不能下餐桌,直到现在我都不由自主地为了把饭吃干净而把自己吃撑(这样也很不好)。小零食、饮料几乎不能买,外出吃饭只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允许。有朋友说这样活着好累,我曾无法反驳,然而当以上那些都顺水推舟地实现了之后,我才发现没有约束的生活才是没有实感的。

相反,正是因为这种种“累赘”,生活反而生发出一种满足和幸福。真正做有机的那些人永远是从自己做起、从环保做起:父亲穿布鞋,用手绢,从不用面巾纸;而之后耕读大学碰到的许多老师出门自己都是带碗筷的。

图为贺建增2018年7月28日在太原““推动全域有机生产  实践乡村振兴战略暨人才培养”发布会上

在这样相对安全、自然的小世界里长大的我,极少和人聊起父亲做的事,一知半解的状态并不能让我很好的解释他的事业和我现在拥有的生活,反而会造成他人的误解和我的苦恼。

然而,面对同龄人对有机事业的发问和有时肤浅的责难,我又很难袖手旁观,总想跳上前去,却无法做出符合一般逻辑的论证,毕竟那是我生命中流淌的东西,我对它高度认同如同中国人过去对自己文化的高度认同。

而在同龄人中间——特别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我逐渐看到一种放弃生命长度、力求宽度的倾向,同时,我也发现,那些在曾经被珍视的东西都在被逐渐抛弃,或者说同那些不好的事物一起在观念中被解构掉,甚至连热爱生命这件事对于一些人而言都变得需要论证了。我更好奇,父亲见过的、失望过的必定比我多得多,他还有和像他一样半路出家的“有机农人”怎么还有气力在这个行业筚路蓝缕,一干十几年呢?

回国不到一周,我便参加了由父亲以及诸位老师组织的耕读大学第三期集中学习,希望获得对有机农业系统的了解。这里不仅有高校老师、乡村带头人、有机农人、企业家,还有许多 90 后 95 后——他们有的还在读研读博,有的已经在乡村扎扎实实做着一线工作。每天吃着有机餐,早睡早起,晨读,午休,课前餐前均行感恩礼,在田里捡垃圾、采金银花。若是累了,就在农场里散散步,和不同年龄的理想主义者们交流学习,真如桃花源一般。

而那些曾令我疑惑的问题经过这次学习也有了比较清晰的答案。“有机”不仅仅是“吃”“穿” 的事情,它是一整个结合着古老智慧的现代生活方式,经过中国人几千年的验证,它可能是目前能做到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最佳模式。

之所以“有机农人”们总是忙着做很多看起来跑题的事情——教育、垃圾分类、乡村振兴等等,是因为做好农业必定离不开它的主体和载体 ——农民和环境(农村),若让人从城市里回来,就要让他们过上有质量、有尊严、城市中得不到的生活。

我曾质疑父亲涉及面太广,担心赔了夫人又折兵,此时我才发现,他们的选择是必然的也是明智的。张孝德教授曾说,在乡村建设这件事情上,知比行更重要。从消费者的角度讲,“有机生活”还不被大多数人真正了解,对于少数人愿意尝试有机的人而言,市面上真真假假的“有机”又使人失掉信心。

而父亲这群人,选择先把“根”养好,从源头把握,为这仍然艰难前行的事业培养具有共同愿景的人才,从而吸引更多人回到乡村,复兴文明,不可谓不是一场新的启蒙运动。就此来说,预见别人没预见的,做应该做而没人做的,才是此事业真正伟大之处。

责编:3O有机行者·滔小小

3O助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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