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红楼梦》的众说纷纭,王正康老师的这篇文章值得一读!

和土红朋友说说如皋红学情况

王正康
最近上海黄伟民先生打电话给我,说起“新华每日电讯”发了记者蒋芳一文。我打开浏览器查找,果然查到此文。现转发给大家一阅,从中可了解如皋红学发展情况。
“读不完的”红楼梦
一部书,问世的三百多年来吸引了中国乃至全世界的读者数以亿计。直到今天,从普通大众到作家学者,为“红”消得人憔悴者大有人在。
2020年的疫情背景下,仍然有来自天南海北的红学研究者聚集到江南一座小城市——如皋,围绕“《红楼梦》作者究竟是谁?”进行研讨,也为这部文学作品的独特魅力增添了新的注脚。
如派红学的“冒”
6月下旬进入梅雨季,冒宏远等人冒着大雨从上海赶到了江苏省南通市的一个县级市如皋。在这里,他们要跟几十位红学爱好者碰面,开一场有关“红楼梦作者究竟是谁”的研讨会。
80多岁的冒廉泉、康健、傅济生、肖芝宁、陈根生,90多岁的李实秋等人见面寒暄后,就开始交流彼此的研究心得。今天做主旨发言的是上海红学专家黄伟民,他带来一个“石破天惊”的观点——红楼梦真正的作者是“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曹雪芹只是冒辟疆的笔名。
在座的不少老红学爱好者,也都多少写过几十篇文章,但对此仍然都很“惊讶”。席间,冒廉泉却很兴奋。他是冒家后人,曾在民间红学最红火的2005年前后,打响了“红楼梦冒辟疆著”观点的第一枪,出版了书籍,被很多媒体采访和报道,舆论对他的观点褒贬不一。
听完黄伟民发言后,冒廉泉很兴奋自己的观点得到“上海专家”的认可。他对记者说:“我是在读《红楼梦》时偶然发现很多本地方言开始了怀疑。虽然是如皋草根学者,我们的法宝就是'证据’。”
刘桂江是如皋红楼梦研究会会长,退休前,他曾任当地检察院的检察长,退休后,生活被《红楼梦》占满了。2014年,在他主导下,如皋的红学会成立,把民间分散的力量聚集起来,现有团体会员10多个,个人会员70多个。6年多来,召开了大、中、小型关于“冒著红楼”的座谈会、研讨会、论坛,已经有20多次。
出于对他专业的信任,当地研究者找到的“证据”都会交给刘桂江检验。他给记者出示厚厚一叠研究文件,一条条分门别类,看得出一个检察官的“细致”。“一开始,我只是负责考据证据,后面越检验越有信心。”
在这群人的努力下,如派红学这几年越来越活跃,已经从本地辐射到了北京、上海、南京、青岛、九江等地。如皋日报开设了“如皋红学”专刊39期,《南通窗》专栏18期,内刊《如皋红学》已连续出版四年多,还通过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出版了《冒辟疆著作<红楼梦>汇考》等多本书籍。
上海冒氏家族文化研究会会长冒宏远说,如派红学或者说“冒著红楼”说的研究一开始只是冒家自己的事情,80年代末到现在大概是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冒氏后裔冒廉泉的发现,第二个阶段是如皋红楼梦研究会的成立,第三阶段是黄伟民等人的参与和深入。
“能坚持到今天真是没想到,更没想到还越来越像样了。”冒宏远说。
主流红学的“守”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由于围绕《红楼梦》的“学术之争”层出不穷,主流的红学研究者通常并不太在意,也很少回应。除非个别人声势太大,形成了舆论上的争议。例如,2005年刘心武的“揭红系列”在“百家讲坛”热播,曾经引发了一次主流红学与民间红学的激烈冲突。
今年上半年,江苏省委原副书记、文联主席顾浩的加入,一下子让“红楼梦冒辟疆著”观点变得“不容忽视”。
顾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抛开他的家乡情结,对于“《红楼梦》作者到底是谁”这一重要学术问题的研究,至少有四方面意义:
首先,《红楼梦》这一巅峰之作的伟大作者不应该存在真实身份的诸多疑问,即使过了三百年,今人仍然有责任为真正的作者正名;其次,伟大著作必然是一定时代风云激荡的产物,是这一时代的生动写照,要打上这一时代的深刻烙印,只有从源头厘清《红楼梦》作者、问世年代等争议问题,才能避免目前主流红学对作品主题思想的误读;第三,后世由于一系列错误的认识导致现在出版发行的《红楼梦》中改动、删除了一些寓意深长的故事情节和方言,亟需拨乱反正;第四,随着一代主流红学家的去世,客观上出现了更有利的舆论环境。
“有人统计过,《红楼梦》作者一共有曹雪芹、袁枚、李渔、洪昇、冒襄(辟疆)、曹頫等60多个版本,这种疑问和争议不应该一代一代搁置下去了。我是怀着高度的历史责任感、深厚的中华民族情和强烈的文学事业心在做这件事。”顾浩强调。他告诉记者,在当地报纸上发表文章后,他又专门请教了南京多位红学家,希望他们能够对这些观点进行讨论。
据了解,南京的主流红学家大多支持“曹雪芹著《红楼梦》”,如果进一步细分则属于“主南(南京)派”,即南京乃是《红楼梦》之源,与“主北(北京)派”也有一些分歧。
南京曹雪芹纪念馆名誉馆长、江苏省红楼梦学会学术顾问严中是代表人物之一。他在顾浩的文章发表后,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曹雪芹<红楼梦>与南京》回应。他认为,《红楼梦》中与南京有关的方言、民俗、掌故、胜迹等或深藏于书中的字里行间,或披露于书中的纸上笔端,都是反映雪芹这个江宁织造世家实况的。如果没有这个织造世家所发生的一切事相,就不可能产生出“字字看来皆是血”的“情经”《红楼梦》来。
另一位红学家何永康对“《红楼梦》冒辟疆著”的观点则回复了十六个字:“见解独到,资料丰实,论证细密,启示深远。”但也表示,希望能找到更多实在的证据。
但也有持反对意见却又碍于情面不好直言的红学研究者表示,这么多年作者的身份近来从过去的60多个增加到100多个。“这些都是一家之言罢了,而且众说纷纭,但都没有撼动曹雪芹的作者身份,反而更加深入人心。”
文化魅力不惧“争”
水绘园,“绘者,会也。”会水成园,园绘水中,故曰水绘园,这是当年冒辟疆依城墙而建的私家园林,如今是全国文物保护单位、4A级景区。
走进水绘园,会发现不少《红楼梦》的印记。例如,一间厢房内摆放着数十块展板,展板上介绍:明刊《书史纪原》卷末具有“雪芹校字”签名和闲章一方,为篆字,刻有“长相思”三个字。这出自《冒辟疆全集》的《长相思三绝》。说明冒辟疆曾经用过“雪芹”作为笔名,加上冒辟疆自号巢民,常自称“巢民辟疆”,这很可能是“曹雪芹”这个笔名的由来。
这些“新鲜”的故事吸引了不少参观者驻足阅读。“常常会有游客看了之后跟我们讨论细节,最近我们也在考虑如何利用好红学元素,提升展陈,讲好故事。”水绘园的导游告诉记者,当地政府对水绘园和大观园之间的联系也很感兴趣,支持景区把这些展板利用好,搞个展示馆,讲好冒辟疆和《红楼梦》的故事。当地政府的一位官员也表示,如果《红楼梦》作者真的与如皋有关,那将是如皋最大的文化魅力。
“比起争论,更担心被无视。”刘桂江表示,红楼梦全书一共有1000多个故事,全部都能从冒辟疆的文集和族谱诗文中找到依据,“这样重要的研究成果”还是希望能够引发更多人的关注。
“学术问题往往是比较复杂的,不可以简单地以我对你错来评功论过、说荣道辱,不争论、不讨论,就会一直不清不楚下去。”顾浩认为,一百年前,是胡适、蔡元培等先辈拉开了红学研究序幕,俞平伯、顾颉刚、王国维等留下了可贵的业绩,周汝昌、冯其庸、李希凡等更是献出了毕生精力,他们都功不可灭。同样的,如今活跃在红学领域的众多红学专家和红学爱好者都还在研读《红楼梦》,一茬接一茬地付出心血与汗水,也要重视。
严中虽然并不认可“如派红学”的观点,但他表示对于学术之争绝不排斥:“一部读不完的红楼梦背后,无论是争议还是研究,看中的都是《红楼梦》这部作品身上符号意义,也都展现了这本书跨越百年的文化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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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说说对如皋红学的一点感想。
如皋红学会成立之初,曾邀请我与会,本人曾从同盟军角度予以支持,现在依然保持联系。应该说如皋市领导对如皋红学大力支持的态度是值得赞赏和学习的,如皋红学会会长刘桂江的“提出一种观点,倾听各方意见”的姿态也值得称道。如皋红学会许多研究者,我都视为值得尊重的好友,并常通过微信交流。电讯中提到的黄伟民,与我关系也挺好,他是个著述丰富的学者,曾被中国国学会评为“国学大师”,现在依然异常的勤奋地查考文献,埋头著述。我手头有他送我的《〈红楼梦〉大揭秘——洪门领袖冒辟疆著作〈红楼梦〉》
如皋红楼梦研究会于2017年为此出了一期特刊。估计有二十多万字。
我一向本着“爱师友更爱真理”的态度与之交往,书中第一页赫然醒目的第一个标题是:“《红楼梦》不是言情小说是部史实小说。”我明确表示,我不能赞同那种看法。
他其中说到冒辟疆是洪门领袖洪英,我为此购了《洪门》一书二册,却找不到洪英是冒辟疆的一点证据。他还有“秦可卿的死暗示董小宛假死而真入宫”之说,更是离奇。我知道如皋学者也有不认同此说的。我曾请如皋一位严谨学者转告如皋红学会会长,黄伟民的研究已使如皋红学偏离了原先的方向。算是友情提醒,但有没有效果,还不得而知。
先澄清一个观点:
电讯报导如皋水绘园的展板上介绍:明刊《书史纪原》卷末具有“雪芹校字”签名和闲章一方,为篆字,刻有“长相思”三个字。这出自《冒辟疆全集》的《长相思三绝》。说明冒辟疆曾经用过“雪芹”作为笔名,加上冒辟疆自号巢民,常自称“巢民辟疆”,这很可能是“曹雪芹”这个笔名的由来。——这显然是如皋红学研究者所持的观点。
《红楼梦学刊》1994年第二期车锡伦  赵桂芝《介绍曹寅(棟亭)藏明刊〈书史纪原〉雪芹校字》一文,明确提到明刊《书史纪原》“卷末却发现了雪芹校字“手书四字”。其上册胡震亨“叙”下及卷首和下册首页均钤有“楝亭曹氏藏”印。并有附照表明。雪芹校字“手书四字”当为曹寅所写,可见曹寅有雪芹的笔名,这样解释可谓顺理面成章。可展版上却强调了本书上、下册末页左下方的一方闲章“长相思”阴文,篆书。这出自《冒辟疆全集》的《长相思三绝》。说明冒辟疆曾经用过“雪芹”作为笔名,而车锡伦  赵桂芝对此的解释是:从篆刻的风格看,行家认为是明末清初的意法。“长相思”一语源于南朝乐府篇名,汉末古诗中也常用此语。南朝和唐代诗人多有仿作,如大诗人李白《长相思》三首。后来又沿袭为词、曲牌。这类诗,词、曲大多是抒发男女间或对友人的不尽思念之情。以此语为闲章,并押在藏书上,必然有刻骨铭心的寄托。
(因从“从篆刻的风格看,行家认为是明末清初的意法。”所以主流红学家以为是乾隆年间的“曹寅之孙曹雪芹”盖上去的,也说不通。)
我个人认为,因曹寅珍视此书,才会细心阅读并校字,具上自已笔名,盖上藏书印章,也因珍视此书,才会特地再盖上《长想思》之章,以表对赠书友人刻骨铭心的寄托。因此,我以为“雪芹”应是曹寅的笔名。这与如皋红友以为“雪芹”是冒辟疆的笔名相比,谁更有说服力,大家可以评议,作出自已的判断。
客观地说, 2014年如皋的红学会成立以来,现有团体会员10多个,个人会员70多个。召开了大、中、小型关于“冒著红楼”的座谈会、研讨会、论坛,已经有20多次。如皋日报开设了“如皋红学”专刊39期,《南通窗》专栏18期,内刊《如皋红学》已连续出版四年多,还通过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出版了《冒辟疆著作<红楼梦>汇考》等多本书籍。特别是前些年大学者黄伟民与去年上半年,江苏省委原副书记、文联主席顾浩的加入,新华社也派记者报导,声势挺大,让“红楼梦冒辟疆著”观点变得“不容忽视”。我们杭州土默热红学研究院也应予以关注并正确对待。如皋有不少值得尊敬的学者,对于他们用文化解析的方法,实证的态度探索《红楼梦》发源地及其作者的大量研究成果,应予肯定。而对他们过度解读,随意的猜想而由此滑向政治历史索隐,把《红楼梦》视为史实小说的倾向应保持警惕。
为说明问题,我从黄伟民《大揭秘》一书中抄录几段,以响诸位同仁,看这样“猜想”是否靠谱:
  • “本书作者认为百余年前的旧红学索隐派所主张的都比较有道理的,只是他们只说清楚了一部分,并没有完全掌握全部暗隐关子。”(10页)(这就表明,黄伟民先生公开宣称,他走的就是索隐派的路子,并比旧红学索隐派更进一步。事实也正是如此,如他,把贾宝玉视为崇祯嫡孙朱洪竹,把林黛玉视为崇祯皇帝,把王熙凤视为南明永历皇帝,把迎春、探春、惜春的“三春”视为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三藩”,如此等等,把《红楼梦》中许多人物与历史人物一一对上号,用的正是旧索隐派最常用的索隐方法。)
  • “那个和尚张口闭口要'一万两银子’,'万’也作卍。这是洪门作为认定是自己人的标志,《红楼梦》中烟茗和万儿的一段野合,这就是暗示这亿万汉民是反清复明的基础,那刘姥姥就是民间人士的代表。为什么刘姥姥睡在宝玉的床上,连袭人也不恼?这都暗示了宝玉要投身到民间去,所以和尚要贾政和王夫人交一万两银子,这就是点化贾宝玉你快点到洪门中去吧,扎根民间。(241页)(这样阐释多随意啊)
  • 再看《红楼梦》第一百廿回的收尾部分可以说是和第一回首尾相应,这其中可以说明二个问题,一,这部一百廿回的大作就是冒辟疆一个人完成的。并不存在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是二个人完成的判断。其二,证明这二百廿回的《红楼梦》是冒辟疆亲自写的,而不是那个居住西山的曹芹溪写的。(54页)(居然仅凭“首尾相应”,不看其他差异就断定并不存在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是二个人完成的判断,论据何其薄弱!)
  • “为什么冒辟疆把贾宝玉和其父最后一次碰面安排在毗陵驿处,因为这里是冒辟疆最伤心之处,他在这里送董小宛去北京,希望董小宛能像兴越灭吴的西施一样,起到兴明灭清的目的,结果赔了夫人,非但没有达到目的,董小宛反而成了顺治皇帝的宠妃。”(243页)(就这样不提供文献依据,随口一说,怎么令人相信?)
  • 黄伟民自称是洪门“全球联盟的特别顾问”,著作了250万字的“洪门风云”,对洪门十分了解。故将洪门作了较为详细的介绍。“朱洪竹就是冒辟疆在书写《红楼梦》中的主角贾宝玉”(245页)他说“宝玉被一僧一道携带到民间,从事反清复明活动,而在洪门的前期历史中,确实是万云龙为僧侣,陈近南为道士。作为洪门的二圣,拥戴崇桢皇帝的孙子朱洪竹起来从事反清复明活动。”(247页)
  • “此外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洪门传说中有,洪英在1645年初,到北京劝说吴三桂抗清,而这时的冒辟疆受史可法委托,化作道士赴京去劝说吴三桂反清,这事与洪门的传说相吻合。”(241页)这大概就是认为冒辟疆就是洪门始祖洪英的根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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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红楼梦》作者真的如黄伟民先生所言,是洪门始祖的冒辟疆,由他写《红楼梦》,那无疑会把《红楼梦》写成反清复明政治历史小说,但这符合《红楼梦》文本的实际吗?
冒辟疆是不是洪门领袖洪英,董小宛是不是带着政治任务去了清宫,只听黄伟民这么说,我也没看到过有什么可靠的证据,如皋红友内部也的不同看法。
最近黄伟民先生给我电话中兴奋地告诉我:“康熙是冒辟疆的儿子”,而且证据确实。他又写了六七十万字稿子。那这样变成冒辟疆要通过组织洪门与写《红楼梦》去反对他儿子康熙皇帝掌控的清朝?真是匪夷所思!这样考证下去,不是文本驱遗材料,反面为材料驱遗,结果会让边缘材料占据红楼梦研究的中心位置,把《红楼梦》弄得面目全非。
试想不纠正这个偏向,这样的随意解析文字再多,声势再大,有什么用?要说文字之多,声势之大,谁能比得上主流红学?要说宣传档次之高,谁比得上在中央电视台宣讲的刘心武讲《红楼梦》?
学术研究,必竟要靠真理吃饭,靠摆事实讲道理吃饭。
如皋有识之士事实上已看到学术上的偏颇,但黄伟民如此强势加入,恐一时很难扭转这偏颇之势。对我们土默热红学研究而言,也是一个警醒。虽然目前我们与如皋红学相比,声势没有他们那么大,但我们有严整的体系,注意理论自洽,一切从实际出发,量力而行。我们应庆幸,一发现有滑向索隐等红学歧路的迹象,土默热先生总能及时善意指出提醒,及时纠偏。保证我们沿着正确的方向,一起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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