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宏“日拱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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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翟文婷
来源/新芒daybreak(ID:new-daybreak)
16年前,百度赴美上市。顶着中国版Google的头衔,敲钟当天股价就从27美元的发行价,一飞冲天飚至151美元,后报收至122美元。几乎创下了纳斯达克单日涨幅最高的纪录。
还有个数字当时没有被关注。按当天股价计算,百度市值达到39.6亿美金。但你知道当时百度搜索团队有多少人吗?只有25人。这在当时几乎是个奇迹。IPO当天激动的百度员工打出了“百度人民很行”的大横幅。
16年后回港,互联网格局已然大变。从企业生命周期来讲,百度早已是一家成熟阶段的公司,处于壮年。
这个时期的公司有一特征:知道做什么,也知道不做什么,更知道为什么做,做什么,何时做,如何做。《企业生命周期》中写道,壮年期公司享受着内心的镇静和平和。
但互联网没有平和,百度更不能享受平静。
李彦宏在百度二次上市后的股东信中写道,“10年前,我们意识到,人工智能技术可能已经成熟到可以解决搜索问题,以及搜索以外的很多问题,我们开始大举投入人工智能技术的研发。这样做,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这10年,是移动互联网发展最快的阶段,商业模式的创新层出不穷。我们发现,自己喜欢和擅长的技术似乎不灵了,这让我们看起来有点措手不及。”
李彦宏是理科生。极客公园创始人张鹏说,对于理科生来讲,这个世界最好的状态就是清晰和结构化的。这样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工程问题来解决。但现实世界是复杂的,中间很多非结构化的、不清晰的、模糊的、灰度的,这些东西是对他们最大的挑战。
过去十年,李彦宏和他创办的百度经历高光,也遭遇低谷。不论外部形势如何,这位技术信仰者都在寻找适合自己的最优解。
尤其在AI这条赛道,预赛还未开始他就已上场。对于未知的科技,保持前行,日拱一卒,可能就是最好的选择。
01
2009年,中国企业家杂志做过一期“四个大佬的互联网十年”的专题。当时炙手可热的四家互联网公司创始人分别是:马化腾、马云、陈天桥和李彦宏。
作为第一代互联网拓荒者,这几位大佬身上有相似的特质:坚持,在应用和商务方面取得巨大创新。他们是十年长跑的胜出者,也是后来BAT格局的雏形。
这几家公司还有个共同点:创始人作为CEO十年不曾改变。
互联网观察者谢文进一步评价:腾讯、百度是一类公司,是比较正宗的互联网,公司90%以上的资源用于产品研发、改进、运营和商业模式创新;盛大、阿里则是另一类,互联网于他们而言是工具,而不是本源,他们更像是生意人。
当然,这个评价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互联网瞬息万变,且不说盛大已然出局。支付宝和阿里云作为行业基础设施,对移动格局的变化有决定性作用,也改变了阿里技术孱弱这一刻板印象。
但谢文指出很有价值的一点是,腾讯和百度从某种意义上,为互联网提供了两个典型的路径和样本。
先不论行业体量的变化,腾讯的产品不断迭代创新,直到头条系崛起之前,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大部分国民级应用都被腾讯拿下。百度对技术的信仰坚持不变,长期保持对基础技术的研究和投入,成为百度最鲜明的标签,也是立身之本。而产品和技术恰好是互联网基因最重要的两个组成部分。
百度抓住的机会是搜索。创立之前,互联网还很早期,用户在搜索框输入一个词,3秒钟之内不出结果,大家觉得很正常。但是,李彦宏要求百度搜索必须一秒内出结果。
“这种对技术的极致要求,让我们成为最受网民欢迎的中文搜索引擎。始终把用户放在第一位,让产品简单易用,高效执行、追求完美,这样的技术文化塑造了今天的百度。”李彦宏说。
又一个十年过去了。TMD等新一代领军人物成长速度惊人,当初叱咤风云的四位大佬,如今还在一线领兵打仗的,只剩马化腾和李彦宏。
他俩都是工程师出身,没有传统意义上一呼百应的江湖豪气。
每年春节开工,马化腾在办公室门口给排大队的员工发利是红包,亲民形象给他加分不少。李彦宏给百度七剑客崔珊珊的整体印象是,君子,脾气温和。雷厉风行、不怒自威与他们相距甚远。
但是因为精准把握历史机遇赐予的先发优势,外界逐渐习惯,有一种领袖气质也可以是温和内敛的。他们重新定义了企业领袖的含义。
关于马化腾,外界描述最多的是,腾讯第一产品经理,带头下场产业互联网,追求技术向善。李彦宏被贴上的标签有,技术信仰者,百度第一QA,AI先生,帮助人们成长。
李彦宏至今保持了对一线的敏感性。百度集团执行副总裁沈抖分享过一个小故事,李彦宏有一次找过来说,你们信息流的推荐策略应该是调整了,因为他自己刷到的内容有所变化。沈抖跟团队确认,果然是策略调整了。“他在这方面非常敏感”。
创始人的态度自然决定了企业的性格。
02
2020年7月。百度科技园。
一个名为“简单之约”的内网直播正在进行,李彦宏在回答内部员工的疑问。此前这个形式也被称为“新风会”。
李彦宏提到一个尖锐的问题,也是大部分人关心的。百度很多新业务现在亏钱亏得厉害,或者收入非常小,胜利的曙光在哪里?
百度智能驾驶事业群组总经理李震宇坦诚,2016年下半年这种迷茫的感觉尤其强烈。好像在无人区、黑暗中摸索,前方没有路线图,没有导航,只有自己。团队的人也在暗自忖度,大环境是否允许他们继续走下去,公司会不会继续做这种高度不确定的业务。
在一种新技术被市场真正认知之前,或者无法达到有效市场规模时,作为一家长期扎根于基础技术的公司、生态主导者,AI领域百度必须亲自下场,冒险。这跟谷歌亲自做无人驾驶、高通造芯片的道理一样。
这个过程必然艰难,前路未知,也更凶险。这是百度以技术为差异化优势的定位所决定的。技术基因、信仰技术,这些高频词汇是历史延续的结果。
2018年暑假,李彦宏一直在思考,百度之前“用科技让复杂的世界更简单”这样一个使命会让百度成为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2019年,百度战略部门访谈了100多位高管加中层管理干部,这差不多是接近50%的管理层,议题是,之前的愿景和使命是否可以继续承载牵引大家前行的最高纲领。
这是对“我是谁,我从哪里,我要到哪里去”这一终极命题的拷问。
百度集团副总裁、战略及战略投资管理负责人陆原说,几个月后,综合高管们的多轮讨论,确定并发布了百度新愿景:成为最懂用户,并能帮助人们成长的全球顶级高科技公司。
正是基于这样的底层思考,李彦宏在那次“简单之约”这样回应团队的疑惑:经过几年的热潮,现在大家进入一个冷静期,真正思考AI对实体经济有多大帮助。我对互联网、AI的信仰,丝毫没有降低。
前两年,李彦宏在一次内部高管会上说,无人驾驶这件事情百度做了六七年,还没有完全商业化,“那我们就再做个六七年再说。”
他对技术长期坚持的另一个注脚是,百度每年将15%左右的营收投入技术研发。对于百度这样一个体量的公司而言,这个数字在互联网行业都处于高位状态。
三年前,百度年度总收入刚刚突破1000亿元,过去10年,他们的研发支出就超过了千亿。
李彦宏说,百度选择了技术战略,就必须抵御住短期机会的诱惑,能坚定面对长周期投入的挑战。长期价值和短期利益之间的选择,最考验一家公司的战略定力。百度有定力,有耐心。因为我们深知,最前沿的技术浪潮是等不来的,你必须提前10年、20年去布局。
可能很多人有所不知,百度研究院的研究领域几乎囊括了从底层基础到感知、认知技术的AI全领域范畴,包括机器学习、数据挖掘、计算机视觉、语言、自然语言处理、商业智能、量子计算等。
越是底层的技术越难突破。百度的想法是,把AI运用到企业,对全产业有所助力,而不是只讲一些好听的故事。李彦宏的原话是,人工智能就是要向企业源源不断地输送原力。
这是个很宏伟的理想。就连李彦宏自己都说,骨子里是个理想主义者。放眼全球百度已经成为一张AI名片,尤其在国内无人驾驶处于产业最高水平。
问题在于,尽管是以最高水平的标准来看,无人驾驶还处于不及格的状态——用百度团队的话说,如果及格了,马路上跑的肯定很多都是无人车了。无人驾驶绝对是一个长期工程,需要日拱一卒的耐心和决心。
这又是一个矛盾。百度是上市公司,价值变现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技术如果不能释放到市场,应用并改变经济生活,再高精尖的技术也难以价值。
这种压力和质疑,李彦宏的感受最强。他周围很多人天天都在盯着股票价格,甚至会跑过来告诉他,别人又做了什么特别火的产品。“如果看三五年,你会面临很多诱惑。但如果是拉长三五十年,甚至更长,你会发现坚持是有价值的,最终也会有回报。”
一些积极的信号是,百度在封闭园区低速场景试行阿波龙无人车,以每小时二三十公里的速度进行接驳服务,已在30多座城市场景落地运营。另外,最后一公里场景的自主泊车,百度和威马合作的量产车型就搭载了这种功能。
昆德拉说,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
03
百度对内对外强调技术基因,技术信仰。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百度被认为是一家技术驱动的公司,而不是组织驱动。
最典型的一个例证,百度始终强调工程师文化。
百度七剑客成员崔珊珊回忆,创业时期的的一群人有完美主义倾向,很多工程习惯都是在那个时候打下基础。比如大家一起评审代码,以集体的智慧保证每个人写出的代码都是精准、高质量的。
入职百度的新员工有导师带路,三个月内接手一个项目,重写一部分代码或实现升级。能否继续留在百度要通过两关:一是重写的代码经过小组代码评审;二是进行一次某一领域的技术串讲。
这些操作手法延续至今,沉淀为百度特殊的工程师文化。在这里,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历年百度内部最高奖都给予了技术部的同学,有一年颁奖时,李彦宏承认了这点,他解释道,“因为技术是我们的信仰,技术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
百度语音首席架构师贾磊说,“Robin(李彦宏)不会因为今天你做了一个小技术改进觉得不重要,他会为任何一个技术革新、为任何一个技术改变而激动,鼓励我们继续走下去。”
百度大厦有一座金属滑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去玩,但被保留至今。李彦宏认为,这是工程师内心投射的一个具体表现,是工程师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一定要有。
作为百度CTO,王海峰对自我角色的认知是,不仅要对技术及应用负责,更要对技术梯队的成长负责,对务实、自驱、负责到底的工程师文化的贯彻。
某种程度上,这带来两个溢出效应。
一是,百度在一些技术认知层保持一定的领先优势。比如,百度在自然语言处理和知识图谱方面,不只是在中国,在世界也是领先的。语义理解层面,文心在很多方面都是世界上效果最好的。
百度前副总裁梁冬在20周年纪录片中提到,“现在讲大数据思维、AI、算法,其实百度在2004年左右已经拥有这样的能力和基因,只是当时尚未被创造这些概念。这样的东西就憋在百度工程师和产品经理心中。”
他说,自己是离开百度后才真正理解百度。而且很多年后他才意识到,李彦宏是最早一批拥有大数据算法思维的人。
第二个溢出效应是,放眼望去,国内技术主导型公司的技术负责人,通常意义上的CTO,大批量都是从百度出去的。
互联网观察者尹生认为,百度已经成为整个中国互联网技术基因的输出者。
这点曾经离开百度的崔珊珊尤其感同身受,她曾在内部分享会上调侃,她的朋友圈里有100个CTO,不是交际得来的,就是百度自己的人。“这种深层契约的熔炉型团队,既成事又出人。”
在美国,微软早年是互联网人才的主要输出地,亚马逊把总部建在西雅图,除了避税的考虑外,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方便挖人。沃尔玛也是零售行业的黄埔军校,不论国内外的电商平台,沃尔玛都是重要的人才源头。
如果百度组织能力不强,没有熔炉般锻造的能力,就不可能源源不断为互联网输送人才。李彦宏在股东信中提到,培养技术人才,输出技术文化,让更多企业看到技术的价值并重视对技术的投入,搭建起中国互联网的技术骨架,这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
今天上市现场,百度核心管理层集体亮相,除李彦宏外,近20位副总裁也是这几年第一次这么齐全地出现在公开场合。
他们是百度的中坚力量,分别掌管百度目前非常核心的业务,当然也肩负着二次创业的艰难使命。组织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向前发展,核心团队的作用至关重要。
不可否认,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百度没有占据核心有利地势。就连李彦宏自己也说,做错的事情很多,因为环境不停地变,总有新的东西出现。没有一个人是神,能够一眼就看透终局。
梁冬的感受是,百度跟过去一段时期的微软很像,微软曾经消失在公众视野,被认为是能替代、可有可无的公司,“但是微软会重新崛起,因为它拥有技术储备在那里。”
骨子里,李彦宏是那种乐于参与竞争而且不惧怕竞争对手的人。很多过去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也做成了。因为他太想做成。写完《硅谷商战》后他曾自问:“谁又能够负得起不参战的责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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