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晓峰丨心性·创作

作为一个画家来说，在他的绘画生涯里需要面临很多的问题，要解决很多的困难或者任务。就需要前期做一些基本功的训练，包括我们的素描、速写。国画领域还有关于水墨的基础性训练，像书法、构图、对笔墨的认识、造型等等。这些是技术方面的准备和训练。除此之外还要做一些思想和观念上的准备和训练，包括对于整个美术史的熟知，对于与美术史相关的文、史、哲等等的认识和了解，对我们当代社会、包括之前和之后的整个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种种信息的接收和认知。要在自己的脑中形成一种判断，或者说一种对绘画的认识。

技术和思想这两个方面做好准备之后，我们终极的任务可能就到了创作这一环节，这一环节是一个艺术家绘画生涯的最终成品形式，前期所作的众多准备和努力都是为这个环节服务的。特别是身处于学校的环境中，美术生在本科阶段的四年可能一直都是在做着技术性的、很基础的训练，像铅笔、毛笔等各种材料的运用，各种绘画风格的学习。当基础到达一定程度之后，才开始进行创作。毕业时要求有一张创作作品，这既是对大学四年的一个总结，同时也是作为一名艺术家的开端。

创作意识普遍存在于整个人类的意识中，不分种族、不分人群、不分阶层，只不过形式不一样，对于创作的理解和创造的意识也完全不同，他们最终归结于自我主体情绪和情感的一种流露。有感而发或者是有病呻吟，有了想法之后才有了表达的需要和愿望。从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到贝克莱，再到康德，再到费希特，从这段时间的哲学发展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这是一个主体性不断增强的过程，尤其是费希特认为“整个世界都是一种自我意识的留意”，这与我们中国的陆九渊提出的“吾心既宇宙”，我觉得在内在性上是统一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致的，包括佛家讲众生皆幻象，其实他们隐藏的内在的主体性是不分种族、不分文明、不分文化的，具有一种内在共通性。从这一点上来说，创作就是主体意识的外在流露。从具体的创作实践来看，也能发现这一点。有了创作的欲望，加上自身前期做的思想上的、技术上的准备工作，再加上自己的生活阅历等因素综合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每个个体都是独立的，尤其在思想意识上都是有主观能动性的。在这个基础上，他内在的主体思想，与他所掌握的技术手段结合，可能就会呈现出一种个人专属的艺术风格和艺术语言。

同时我觉得性格决定了创作的风格。中国画里边有一句话是“画如其人”，什么样的性格，就会画什么样的作品，而且你的作品越成熟，体现出来的性格特征会更明显。在这个基础之上，我们说绘画是一种心性的表现，不同的绘画主体，对心性的表达程度不同。我们从整个中国画界中可以看到大家的创作思路或者说创作理念，基本上分为两类。第一类相对来说要循规蹈矩一些，他们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之上，把前人的一些技法、一些创作理念加以整合。清初四王就是一个典型的继承传统的集大成者，他们也取得了很大的艺术成就。另外一种类型是具有创造精神的，不满足于现状。这种人在某种意义上可能是社会的不安定分子。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他可能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力量。我特别喜欢《阿凡达》的导演卡梅隆，他特别令我敬佩，因为他总是去创造一些东西，而不仅仅是继承。他在前人的道路上开辟出一条更新、更有冒险性和创造性的一种新的道路，将之发扬光大。我觉得这点是特别困难，而且是特别可贵的。斯皮尔伯格评价卡梅隆说，电影只有两类，一类是《阿凡达》之前的，一类是《阿凡达》之后的。我特别期待卡梅隆拍的下一部电影，也就是《阿凡达2》，因为他说他在《阿凡达2》里解决了水下拍摄的问题。我们从之前的电影里面可以看到很多水下拍摄的画面，技术上存在很大的缺陷。如果卡梅隆把这个技术作为一个单独的亮点提出来的话，我会对他充满特别大的期待。因为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出一种革命性的技术进步。转换到绘画上，技术的进步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推动绘画意识和绘画理念的进步。这种创造性的思维，无论是在技术还是在思想上都会是同步的，是协调前进的。

在绘画的创作领域里边，可能就会出现这两种倾向。第一种倾向中我们传统的东西占的比例可能要大一些，80%、90%左右。第二种，传统的比例可能相对较少一些，自我意识或者自我创新的要求会更加明显一点。当然，对于我们大众的认知来说，可能不会得到那么大的认可，但是他可能是推动这个领域前进的一个点，通过这个点可以扩大出无限大的领域。我觉得这个是在创作理念上的两种趋向。

尽管我们一直在提倡艺术家的主体性，但是也有一个恰当的点，不会去无限制的脱离传统强调个性。罗素在他的《西方哲学史》里面提到过一个观点，整个人类的文明是沿着一个大致类似的轨迹循环前进的。开始它会受到神学或者是其他规章的约束，逐步发展到自我意识的觉醒，再到自我意识的不断膨胀。在这个时期会出现一批优秀的艺术作品和优秀的人才。如果个性不停的膨胀的话，会逐渐走向衰败，又会有新的规章制约他，会形成一个新的文明形态。如果把它缩小的绘画领域里，或者说每个人的这种绘画创作进程中，也是这样的，我们每个人总是在一种半生半熟的状态里是最好的，过于生和过于熟都会走向偏颇。我觉得这个是一个艺术创作的比较理想的状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