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论死亡
一日,尼采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抽烟,袅袅的轻烟从尼采的口鼻中袅袅穿行,尼采正享受这美妙的感觉。这时,亚里士多德骑着马走了过来,本不想打扰尼采,但尼采主动和他打起了招呼。
尼采说:“我亲爱的朋友,你去干什么?”
亚里士多德说:“哦,我的老朋友,我准备去那边山间的草场放牧我的马儿,顺便也让它溜溜腿脚,毕竟我好长时间没有骑它了。”
尼采说:“你的马儿?我怎么没有见过它。”
亚里士多德说:“我很少骑它,它一直养在我的马厩里,你不常见到它。”
尼采走上前去,抚摸着马的颈部,说:“这真是一匹漂亮的骏马,我从未见过如此健壮美丽的马匹。它叫什么名字?”
亚里士多德说:“它的名字叫做古瑞。”
尼采说:“哦,多么美妙的名字,古瑞真是我见过的最为健壮的骏马。那么它有什么过人的特点吗?”
亚里士多德说:“它会驮载任何已知之物前往应许之地?”
尼采说:“亲爱的朋友,那么它的速度快吗?”
亚里士多德说:“怎么说呢,亲爱的朋友,当它驮载这一切已知之物向应许之地前往时,刚开始很慢,离目的地越近,它就越快。”
尼采说:“那究竟有多慢?究竟有多快呢?”
亚里士多德说:“慢的时候,你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快的时候,你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尼采说:“它真是太伟大了,亲爱的朋友,你能骑上这匹骏马真的很幸运。”
亚里士多德说:“你也可以啊,不信你试试,古瑞这匹马十分的乖巧听话,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只有顺从。”
说罢,亚里士多德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了尼采。尼采接过缰绳,跨上马背,双腿轻轻的夹了一下马腹,古瑞闪电般的向着应许之地飞奔而去。
亚里士多德在原地等着尼采的归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和时间,他远远的望见尼采骑着古瑞向它飞奔而来。
亚里士多德大声说道:“我亲爱的朋友,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没有你我感到十分恐惧。”
尼采下马说:“我亲爱的朋友,我骑着古瑞,穿越了这极乐净土的边际,在应许之地游玩了一圈,然后我就快马加鞭的回来了,它真是一匹无比听话的马儿。”
亚里士多德说:“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看到你回来我真的十分高兴。”
尼采说:“我亲爱的朋友,我从应许之地向你而来,骑着灰色的马,你所恐惧不是我的不归,你所恐惧是我的到来,是吗?”
亚里士多德说:“你说的对,我的朋友,我内心中的恐惧是你从应许之地带来的信息,而不是你的去而不返。”
尼采说:“其实你明白,灰色之马终将归来,上面骑着的定是屠龙勇士。”
亚里士多德说:“屠龙勇士身骑灰色之马,向这个世界散布恐惧的瘟疫,这是应该还是不应该呢?”
尼采说:“我亲爱的朋友,你将灰色之马囚禁在昏暗的马厩里,可知,越是囚禁,灰色之马的力量越是在它体内积蓄,而当你将它无法囚禁之时,它会跑出闪电般的速度。”
亚里士多德说:“确实如此,我在获得古瑞之后,在一段时间内深感无力驾驭,于是将它囚禁在亚历山大昏暗的马厩里。直到你到来的那一天,我才将它降服,开始骑着它游走在这极乐净土。”
尼采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获得它的?”
亚里士多德沉默良久。
尼采说:“我亲爱的朋友,你是这世界的命名者,不该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沮丧和羞愧。”
亚里士多德说:“我亲爱的朋友,你刚才不仅仅游历了这极乐净土吧。”
尼采说:“是的,我亲爱的朋友,我不仅仅游历了这极乐净土世界,我驾驭着这灰色之马,顺着它的性情,穿过时空的边际,来到无尽幽冥之深渊。”
亚里士多德说:“你一定见到了什么,他还好吗?”
尼采说:“我直来到他的面前,他仍然在沉睡,准确的说,是在装睡。只有塔纳托斯和修谱诺斯守护在他身边,反复应承着我,生怕我将他们的主人唤醒。”
亚里士多德说:“哦,我亲爱的朋友,你是真正的勇敢者,那塔纳托斯和修谱诺斯没有为难你吗?”
尼采说:“感谢你的关心,他们在反复纠缠我,试图将我留在幽冥深渊,我看到了他们的恐惧,他们唯恐我骑着灰色之马重返光明世界。”
亚里士多德说:“那你最后怎么说的。”
尼采说:“我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我在徘徊很久等待着冥王的苏醒,我多么想让他给我作出任何反应,我愤恨的注视他,但他的身体始终冰封在巨大的冰棺之中,一动不动。”
亚里士多德说:“他其实不敢动。”
尼采说:“我多么想让他苏醒过来,友好的和我进行交谈,如果他热情的话,我还想接受他的宴请。”
亚里士多德说:“那么你恐惧他的威严吗?”
尼采说:“我亲爱的朋友,我盼望着他的苏醒,甚至希望他苏醒后的态度十分不友好,那么我就可以,可以挑战他,面对面。”
亚里士多德说:“我亲爱的朋友,你是弑神者,冥王感受到了你的勇气。”
尼采说:“我亲爱的朋友,你不必为此而羞愧,毕竟你在命名时他已然存在于幽冥深渊。亲爱的朋友,你于彼岸,命名世界,其为冥王,叫哈迪斯,主宰幽冥深渊。你为其命名,得到了它的坐骑,死神之灰马,这是一笔交易,对不对?”
亚里士多德说:“确实如此。”
尼采说:“没有什么,那时我不是你,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因为那时,哈迪斯已然存在,只是尚未命名,为其命名,不是屈服,而是妥协。”
亚里士多德说:“弑神者也会妥协吗?”
尼采说:“在彼岸之时,弑神者不会妥协,但在此岸之时,弑神者也会妥协。”
亚里士多德说:“为什么呢?”
尼采说:“在彼岸之时,妥协没有意义,而在此岸之时,妥协具有了意义。”
亚里士多德说:“因为我吗?”
尼采说:“是的,我亲爱的朋友,当我向你开枪之时,我已体验到了你的伟大,不是因为摧毁或超越伟大我才向你瞄准,因为在扣发扳机的一瞬间我才明白,因为你的伟大我才能选择超越,所以我在此岸选择妥协,使一切拥有了存在的意义。”
亚里士多德说:“那么,我的马能够还给我了吗?”
尼采把缰绳交给亚里士多德手中,笑着说:“它本来就是你的马。”
亚里士多德也笑着说:“不,现在它是你的了。”
尼采说:“亲爱的朋友,还是请你代我饲养它吧,我不喜欢骑马。”
亚里士多德说:“我觉得你更能驾驭它。”
尼采说:“它需要的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主人,我骑马的技术太过激烈,对这个世界都不太友好。”
亚里士多德笑道:“你说的也对,那好,我去放牧它了。”
尼采说:“好的,有机会我再来骑它。”
说罢,亚里士多德牵着古瑞,慢慢的向山间草场走去。
尼采吟诵起了诗歌。
美丽的灰色之马,
从幽冥之地缓缓奔驰而来,
骑在它身上的骑手,
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播撒着种子。
我多希望它明天才能来到我的面前,
但时间转瞬即逝,
闪电般的速度,
令人猝不及防。
我不想与骑手达成任何交易,
也不想与他正视,
不是我会惧怕他,
而是我知道他的最终目的。
我不去看他,
世界对我有了意义。
吟罢,尼采点起了一斗烟,继续抽着。